頭頂金烏高懸,陽光甚是明媚,那些血在太陽底下成了暗紅色,還時不時有蒼蠅飛來落在上面。
萬朝雲與萬澈兩人還好,萬朝雲見多了血腥,萬澈是男子,兩人都不怕,只是苦了溫氏,她一見到那些血便嘔了,翠羅和周嬤嬤一左一右趕忙將她扶回去。
“大白天的,什麼人乾的?”萬澈怒問。
萬貴的臉色也如寒冰般冷,拳頭緊握,“小的方才在餵馬,周嬤嬤在廚房,翠羅在浣衣,柳眉跟著姑娘,小的也不知道,只聞了味兒出來一看,便成這樣了。”
“爹?咱們有仇家在螭南縣?”萬朝雲蹙眉問。
萬澈搖搖頭,“咱們家哪來什麼仇人?以前你大伯父在的時候,和睦友鄰,交好同僚,雖然他犯了錯,可都過去三年了,且沒鬧出人命,沒人會這麼恨咱們。”
這般說來萬朝雲便明白了,既然不是仇家,那麼……
“爹,那些人找您要銀子,其實是給您下馬威。”她冷聲道,“在咱家家潑血,就是第二個下馬威,是提醒您別多管閒事。”
“我說馬志遠怎麼連知縣的官印都給了我呢,原來如此。”萬澈滿臉怒意,眸子似燃了熊熊烈火,“也算是明白前幾任知縣為什麼都不做事以至於積壓瞭如此多的政務,不是他們懶惰,實在是這些人故意為難,來時雄心壯志,到任後,只想著三年任期滿趕緊走人,心中那雄心壯志換個地方使。”
“那些人道行不夠,自然降不住這些地頭蛇,但我爹是誰呀,乃螭南縣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主簿,對付他們還不是手到擒來?”萬朝雲斂去眸中冷意,露出甜甜笑容給父親打氣,螭南縣這一仗必須打,不打萬家永無翻身之日。
“是得好好盤算。”萬澈不是怕事的人,他看了好些積壓的案件,都關於窮苦老百姓,既接了官印,就該擔起責任。
見父親沒有因此失去信心,萬朝雲暗自鬆了口氣。
“貴叔,趕緊把這些血清理掉。”她吩咐完轉頭看向父親,“爹,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別人都連給了兩個下馬威,咱們不能任人欺負,女兒有個想法,咱們進去說。”
“好。”萬澈語氣沉沉。
溫氏進屋後喝了杯茶總算平了心頭那股翻江倒海,正靠在椅子上休息,萬朝雲見母親不過是片刻功夫便已是臉色蒼白,細汗俘滿面頰,漆黑的眸子閃過殺意。
“柳眉,扶夫人去休息。”她輕輕道。
溫氏微微搖頭拒絕了,她強壓住不適,努力克服心中恐懼,女兒都不怕,她怎麼能怕?為孃的要保護女兒,若輕易便被嚇破了膽,又如何保護女兒?
“相公,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為了克服恐懼,她主動提起,甚至拼命想對策。
萬澈見妻子如此勉強自己,頓時愧疚萬分,作為夫君,不能保護妻女,他實在無能。
“我修書一封……”
他話才剛開了個頭,本該在外面收拾那些血的萬貴又急匆匆進來了,“爺,邵柏康和包飛達來了,他兩一人是巡檢一人是稅使。”
一家三口聞言相視一眼紛紛皺眉,縣巡檢、縣稅使和縣星象官一樣,都是末流官,並無品級,巡檢管一縣之關隘、渡口、緝捕盜賊,而稅使則負責稅的徵收。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是來澆水的,請進來。”萬澈將情緒從臉上斂盡,“柳眉,送夫人和姑娘回屋。”
“爹,我不回去,娘回去吧,您剛才出了一身汗,先沐浴更衣,彆著涼了。”萬朝雲打定主意,就算賴,也要賴在這裡,她怕萬澈沒經驗降不住這些小鬼,而她有的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