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欲謗我,孤傲如我,原本怎肯承認自己的怪異”——《瓷變》
吳清晨從來沒有發現一個人能怪異到這個樣子。
按約定時間抵達後,吳清晨在第15號桌位看到了這次出乎意料邀請的負責人,那位在電話裡進行溝通的面試邀請人,江桓水。
從電話的聲音裡,他原以為是位三十幾歲甚至四十幾歲的老職場從業者,但是從坐在對面的面容和手腕上面板的顏色來看,也不過就是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他身材適當,坐在椅子上時仍然維持著一種令人歎服的嚴謹與沉穩,不同於軍人那種刻板的端正,也不同於普通人的疏懶,坐姿有著商業談判式的正式卻又混著餐廳就餐時的舒適。
他的臉龐微微有點消瘦但是又不尖銳,深刻的線條明顯而又清楚,五官端正地彷彿是電腦3D建模的遊戲人物般的精確,缺少了一點身為真實人的柔和感,這份帶著大理石雕塑般的生硬風格讓他給人帶來一種觀感上的迥異和不協調。而且細膩如同凝脂的面板和深沉的眼睛更加重了這種迥異和不協調。
吳清晨從未見過那個男生有這樣好的面板,甚至在女生群體裡也不多見。整個臉細膩,白皙甚至到蒼白的程度,光滑而又柔和,如同帶著瑩瑩玉光的白壁,不見任何一點坑窪,也沒有色斑、黑頭這樣常見的面板問題。這種面板常常出現在精緻的寫真圖片和被前置攝像頭深度柔化過的照片中,但現在偏偏出現在了現實裡。
而他的眼睛則更帶著令人神往的神秘,瞳孔漆黑如黑洞,又幽幽如深沉不見底的潭水。周邊虹膜帶著一點點的藍色,這藍色被瞳孔的深沉所對映時,呈現一種幽藍色的環狀光焰。在整個瞳眸中,來自西伯利亞貝爾加湖畔深沉的藍冰配上喜馬拉雅山脈帕米爾高原的寂靜夜色,縹緲、深沉又安靜,火焰燃燒在冰山之下,清冷的焰光燒灼著熾熱的寒冰,星辰在引力場的構線中暢遊,而宇宙的冷寂與靜謐則默默地注視世界。
他眼睛像是有一種魔力,將人的靈魂吸入進去,陷入永恆的沉淪。
更令吳清晨驚異的是他的神情,一種超乎尋常的專注中帶著一絲絲的悲憫和焦急,明明只是坐在那裡,卻彷彿是一種坐在一顆核彈身邊一樣,輕輕抿起的嘴唇形成的薄薄一條線,稍稍下墜的嘴角讓整個神情帶著一種等待與期待的關注,但是微微向下的眼角又帶著一種悲哀的無可奈何。
不論如何,他這種混著平靜、安穩、悲憫、專注等等截然不同甚至矛盾情緒的姿態給人一種很吸引人的氣質,不是盛氣凌人,也不是溫暖柔和,彷彿他的背後有一個巨大的、驚人的未知,勾動人類心底的好奇心,吸引人逾越現實的界限去探知。他可以是一座雕像,是一張模特的照片,一幅二次元中的男主角構圖,唯獨出現在現實裡,給人帶來不可置信和平淡真實的割裂感。
“是吳清晨吳先生麼?”
在吳清晨還在發呆的時候,坐著的他已經主動起身,一個瞬間,那種奇異於眾人的氣質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種溫暖而又親和的態度,而這造成這一切的不過是面部表情的細微變化和身體動作的輕微調整。
“嗯,我就是,您就是江先生吧?”
“客氣了,江桓水,目前忝為環蛇公司負責人,吳先生請坐,我們先聊一會,飯菜還需要一會上。”
“哦哦,好的。”
兩個人客套了一番,經過一陣毫無營養的資訊介紹之後,兩人大致上對對方有了一定的瞭解。
當然這其實是吳清晨單方面對環蛇公司的瞭解,在面試邀請發出的十二個小時又二十八分鐘另三十二秒前,江桓水已經把吳清晨從小到大的一切經歷扒了個乾乾淨淨。
江桓水其實非常不解,為什麼奇那克會找這個一個,嗯,普普通通的人。
是的,普普通通,不論是從成長經歷還是教育歷程,甚至是職業生涯,他看不到吳清晨有任何特別出彩的地方。
就算他在本職工作之外兼職做了一個小說寫手,那也大概是小眾寫手一行列,從未有任何一本書爆紅或者是出頭。
經過親自參與下一階段計劃的制定,江桓水已經明白環蛇公司的主攻方向與初款產品,但是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奇那克直接指定,要求不論使用什麼方法,務必把吳清晨拿下。
它甚至不惜使用栽贓陷害和含沙射影這種遞黑材料的方式來干擾吳清晨正常地求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