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之日,往往最忌諱這種鍋碗瓢盆打碎的聲音。
當聽到盆碗碎地的聲音響起之時,整個宴會廳裡熱鬧的氣氛瞬間凝滯,大家紛紛循聲往門口望去。
秦蘭舟和宋錦瑜同樣轉頭望向門口,這一看,便看到楊受成黑著臉站在晚宴廳的入口,手裡還扯著一塊桌布。
很顯然,剛剛之所以發生那麼大的聲響,是因為楊受成直接將靠近入口處的那桌宴席的餐布直接扯下,導致桌上擺放著的所有服務員還沒有來得及收拾走的餐盤及餐具,全部通通都落在了地上。
楊受成這樣的舉動,分明是一種赤果果的挑釁,讓秦毅和宋之煥原本喜悅的心情,頓時跌落谷底。
秦毅本來就是暴脾氣,見楊受成要在訂婚宴上鬧事,當場就按捺不住,想要衝上前去。
宋之煥及時摁住了他的手腕,他率先上前一步,耐著性子冷聲問楊受成:
“老楊,你這是做什麼?我早幾天前就給你發了請帖,怎麼,是覺得你來得晚大家沒有等你,所以才發脾氣嗎?”
宋之煥壓低聲音,儘管措辭十分委婉,但是臉上的表情,已經相當嚴肅。
“呵——”
宋之煥的話,換來的,是楊受成的一聲發自肺腑的冷笑。
緊接著,他走上前來,環顧了這偌大的訂婚宴一圈,見宋之煥為了宋錦瑜和秦蘭舟的訂婚,竟如此大手筆,不僅在蘇城最好的飯店設宴,而且宴會上的一切酒水香菸都是最高規格,他心裡更是窩火不已。
這一切,原本應該是屬於他女兒的榮耀。
而這段姻緣,原本應該是屬於他們楊家和宋家的,可是現在,秦家卻硬生生半道插進來,生生截胡了這一切。
看著他們如今越美滿,楊受成的心裡,就愈發不痛快,他於是陰陽怪氣地說:
“我可沒有那個能耐,敢讓宋總等我。我今天不是來參加晚宴的,我來這裡,就是想看看這些在我手底下跟了我多年的兄弟們,到底是願意跟我好,還是願意跟老秦好!”
事到如今,已經認清楚現實的楊受成,早就認清了現實,知道楊可欣和宋錦瑜之間沒有可能。
這一段時間裡,在暗中頻繁接觸了邱呈祥幾次之後,楊受成已經為自己找好了後路。
他今天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攪局沒有錯,但是他的心裡,還有更深層面的考量。
他這一番話,是故意這樣說出口的。
而他這麼一說,站在宋錦瑜和秦毅兩邊的這一批師兄弟們,其中有一些人下意識就往後挪了幾步,刻意和秦毅保持了距離。
這一批人,都是在這些年裡陸陸續續受到過楊受成恩惠的人。
楊受成雖然心胸並不寬廣,但是他一直以來都很擅長籠絡人心,再加上這些年楊受成一直是毅匠的廠長,又在宋之煥的應允之下,對這幫師兄弟一直都很照顧,所以大家都感恩在心。
他們早就知道楊受成一心想要把他女兒嫁給宋錦瑜,也瞭解當年他們三人之間的磕絆和舊怨,所以楊受成這一番話一說出口,這些人便自動默默表了態。
剛剛明明還打成一片的師兄弟們,儼然已經分成了兩大對立的陣營。
宋錦瑜和秦蘭舟冷眼觀摩著現場的這些長輩,雖然不明白他們之間都有什麼淵源,但也立刻明白了一件事:楊受成,似乎還挺得人心。
“大家都曾經是一條戰線上的兄弟,老楊,這是我兒子的訂婚宴,你要是高高興興來喝酒,我歡迎你,要是你是來找不痛快的,我不會再包容你!”
宋之煥見楊受成這樣挑釁,他對楊受成的忍耐,頓時達到了極限。
楊受成這一段時間以來,已經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不是動不動挑釁他的權威,就是帶頭在車間裡消極待命,搞得毅匠的車間裡現在人心渙散,眾多中層主管都在宋之煥面前打過小報告。
宋之煥本來就忍無可忍,沒想到,今天這樣的場面,楊受成不僅過來砸盤子翻桌子,而且還意圖挑唆他手底下的員工,讓宋錦瑜不禁怒火中燒,對楊受成放了狠話。
“看來,宋總終於說出心裡話了。估計自從和老秦重歸於好之後,宋總就巴不得我離開毅匠,只是不好意思開口吧?”
楊受成在來鬧事之前,也喝了一斤白酒壯膽。
此刻,他面紅脖子粗地看著宋之煥冷笑道,言語之中充斥著挑釁的意味。
過去明明他三天兩頭把“大哥”掛在嘴邊,如今卻如此生分地喊宋之煥“宋總”。
宋之煥望著面前這個他苦心栽培了數十年的楊受成,一股說不出的失望從他的心底油然升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