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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道上不敢有鄭

在與不在陳平安身邊,顧璨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果然是那句老話,英雄豪傑最怕見鄰居。

就像一個看著穿開襠褲長大的,運氣好在外邊混出名堂,出息了,到了家鄉,在知根知底的街坊鄰居這邊,瞎擺闊個什麼勁。

潦草喝過酒,還是韓俏色善解人意,提議去酒樓外的渡口走走。

出了酒樓,她又讓顧璨和陳平安單獨散步,自己帶著裴錢和子午夢,去別處閒逛,還讓裴錢瞧見了心儀物件,只管拿,別問價格,她來結賬。

兩人走在酒花渡的一條河邊,顧璨以心聲問道:“你要做的那件事,我能不能幫忙。”

顧璨不是問一句,需不需要我幫忙。

因為陳平安自然是不需要他出手幫忙的。

以前是這樣,如今更是這樣。

陳平安反問道:“怎麼猜出來的?”

顧璨笑道:“你為人做事那麼小心,不會隨隨便便分身遊歷。”

陳平安點點頭,“這是我跟杏花巷馬家的私怨,你不用插手,先做好自己的事情。”

顧璨輕聲道:“被我猜中了,真是這件事啊?”

陳平安抬起手,雙指彎曲,大概是想要打賞一個板栗,只是猶豫了一下,就鬆開手指,約莫是想要拍一拍顧璨的腦袋,可最終還是放低手掌,輕輕拍了拍儒衫青年的肩膀。

陳平安習慣性用家鄉方言說了一句,“搬去州城那邊的老街坊多,路上遇見了,記得按照輩分喊人,主動打招呼,別德殺人。”

顧璨有些不情願,仍然點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陳平安看著顧璨。

就知道騙不過他,顧璨滿臉無奈,只好保證道:“說到做到。”

陳平安耐心叮囑道:“沒讓你跟那些不做人的爛酒鬼擠出個笑臉,書裡書外都沒這樣道理,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他們這些人,從小就沒家教,長大成人,如今再變老了,一輩子喝什麼,吃什麼,都還是一肚子壞水。別說是你,我見著了他們,也會一肚子火氣。你看我這麼多年,去過州城幾趟?就是眼不見心不煩。所以我只是說早年那些關係還過得去的街坊鄰居,你可以客氣些,尤其是那些早年對你家還算厚道的,瞧見了他們的晚輩,小孩子,可以打個紅包什麼的,袖子裡備著一摞紅包,不用裝神仙錢,約莫他們如今都曉得你家的家底不薄,是跟山上沾邊的,所以紅包裡邊只有幾顆銅錢,太過小氣,還是有德殺人的嫌疑,還不如不送,可能每個紅包裡邊裝兩片金葉子,就比較合適了……”

聽到久違的絮絮叨叨,顧璨雙手抱住後腦勺,或輕輕點頭,或嗯一聲。

陳平安停下言語。

顧璨說道:“苦日子只能熬,別無學問。但是有錢以後,過上了好日子,講究就多了,家風若好,哪怕一時不顯,必定子孫晚發,不會受窮,會有晚福。不僅僅是道理如此,事實就是這樣。只說我們家鄉,短短三十年,那麼多驟然有錢的門戶家庭,搬去州城,以後是長貧還是久富,就已各自水落石出。”

陳平安點點頭,“你能這麼想就很好。”

顧璨問道:“你知不知道馬苦玄的大道根腳,他好像出身遠古雷部?而且馬苦玄比起那個職掌雷部斬勘司的老車伕,可能神位更高?”

陳平安說道:“馬苦玄想要父債子還,就由著他去。”

馬苦玄已經身在玉宣國京城了。

顧璨說道:“你可能還需要小心一人,真武山那個輩分很高的餘時務。師父說過,除了真武山,位於青冥天下雍州水底的那座藕神祠,還有西方佛國一個叫歙山火霞寺的古廟,不遠的將來,都有可能出現異象。”

陳平安說道:“這些山巔事,你不用多想,知道些內幕就行了。”

顧璨有些憋屈,“陳平安,我好歹是個還算年輕、未來大道可期的玉璞境修士,還是即將走馬上任的一宗之主。”

陳平安笑道:“白帝城是正宗祖庭所在,你師兄傅噤是上宗之主,對吧?”

顧璨嘆了口氣。

但凡是講理,在陳平安這邊,打小就難聊。

顧璨問道:“大概什麼時候跟馬苦玄碰頭?”

陳平安說道:“不用多久。就在今年的清明前後。”

顧璨想起一事,說道:“我記得以前馬苦玄身邊,跟著一位護道人,就是他帶著馬苦玄離開驪珠洞天,帶回宗門。此人在真武山祖師堂的譜牒上邊,輩分一般,他的境界也一般,都是不高不低的樣子,所以看上去什麼都很正常。但如果拎出馬苦玄的身份,回頭再看這場護道,就發現這其實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

陳平安說道:“以前就見過那人,當時對他的觀感不錯,一看就是那種持身很正的修道之士。可能他為馬苦玄一路暗中護道,再往回真武山,更多是一種師門有命的不得已而為之。”

顧璨說道:“隨口一說,就是提個醒。至於真相如何,相信遲早都會一清二楚。”

陳平安臉色認真道:“既然言者有意,聽者需更有心。”

顧璨無奈道:“又罵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