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居中說道:“文廟送給龍象劍宗的那座懸弓福地,內藏玄機,有一座無人涉足的遠古洞天遺址,雲夢長弓就是開啟遺址的唯一鑰匙。”
姜赦說道:“那也是一件殺力不弱的神兵,品秩低於破陣,高過斬勘。”
這間故人舊物,人間失蹤已久。不曾想兜兜轉轉,落入了陳平安之手。
在遠古歲月,故友曾經手挽此弓,射落數頭高高在天的飛昇境大妖。
姜赦微笑道:“若能將其大煉……”
陳平安直接蹦出一句三字經。
現在他最聽不得“煉物”一詞。
姜尚真欲言又止,總覺得登天一趟再重返人間的山主有些陌生。
嘿,陌生?這下子小陌先生你總不好意思跟我搶首席的位置了吧。
咦。說好的副山長?下次霽色峰祖師堂議事,是不是可以提一提?
崔東山以心聲解釋道:“先生這會兒道心不穩,所以脾氣略顯暴躁。喜怒哀樂,明明白白。”
鄭居中說道:“回頭你可以藉著贈送古弓的機會,跟齊廷濟商量一件事,比如讓他擔任飛昇城一直空著位置的城主,但前提是龍象劍宗必須轉為落魄山的下宗。”
陳平安不置可否。
崔東山眼睛一亮,似乎可行?龍象劍宗雖然建立也沒幾年,家底真心不薄!
姜尚真倒抽一口冷氣。鄭先生這一手夠歹毒的,你齊廷濟不是喜歡跟隱官搶劍仙,攔截劍氣長城的私劍嗎?
寧姚說道:“我沒有意見。”
齊廷濟雖然私心重,但那也要看是跟誰比。
鄭居中繼續說道:“這對寧姚和飛昇城,都是不錯的選擇。陳熙轉世之後,心性有了微妙的轉變,除了志在合道,成為一位十四境純粹劍修,還想要孑然一身,仗劍遊歷天下,書生心性使然。被拘在劍氣長城太多年了,他又是陳清都的子孫,太想要天高地闊當個自己了。況且這一世的陳緝,只要成了十四境,坐不坐那把祖師堂交椅,對於飛昇城而言,差別不大。”
“寧姚無所謂虛名,陳緝也相信齊廷濟能夠當好城主,至於齊廷濟本人,他更為事功,他天生喜歡權力。陳平安從來不敢讓劍氣長城成為陳平安的劍氣長城,齊廷濟入主飛昇城,你就只需要當個影子隱官,等於負責監督齊廷濟一人即可。”
“一座嶄新的五彩天下,寧姚是天下第一人,齊廷濟搶不走,也不敢爭,在他內心深處,當然是美中不足的缺憾,但是退而求其次,成為一座天下最有權勢的那個人,還是一種不小的誘惑。如今齊廷濟尚未嘗試合道,多半不會立即答應此事,但是你可以讓他考慮考慮,作為一個備選。”
“還可以跟他說一句就夠了,寧姚是劍修。齊廷濟是個聰明人,會明白的。”
將來寧姚境界再進一步,未必就會被約束在五彩天下,那麼齊廷濟就是名副其實的第一人。
寧姚是自由的,她唯一的牽掛,只有陳平安。
姜赦搖頭說道:“就算成為世間第一位十五境純粹劍修,也未必能夠擺脫三教祖師的困境……”
鄭居中笑道:“齊廷濟賭性大。‘未必’兩個字,本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賭注。”
崔東山點頭道:“富貴險中求,何況這等潑天的富貴,又沒幾個人有資格上賭桌押注,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齊廷濟確實會心動幾分。”
姜赦忍不住罵了一句娘。
狗日的鄭居中,就憑此刻幾句閒聊,就決定了齊廷濟、龍象劍宗、飛昇城、五彩天下的走勢?
姜尚真問道:“如果齊廷濟在浩然天下躋身了十四境呢?鄭先生的謀劃,豈不是全都空談?”
鄭居中沉默片刻,只好多餘解釋一句,“我可以讓他合道失敗一兩次。”
姜赦揉了揉眉心。
寧姚搖頭道:“鄭先生好意心領了,但是不必如此作為。”
鄭居中笑道:“以齊廷濟的既有道心,在浩然天下很難找到一條劍道,除非他肯去蠻荒搏命一次。”
姜尚真問道:“五彩天下再度開門,齊廷濟為何不乾脆帶著整座龍象劍宗去那邊,大不了在浩然天下多建立一座下宗,這樣一來,齊廷濟也能在五彩天下靜觀其變,合道一事,有那麼著急……”
崔東山打斷姜尚真的言語,搖頭說道:“別忘了,齊廷濟還是一位城頭刻字的老劍仙,如今新十四,一個個竄出來,齊廷濟何等心高氣傲,你真以為他沒有半點想法?齊廷濟一定會嘗試合道。
姜赦沒來由說了句好話,“姜尚真,你很聰明。”
姜尚真受寵若驚,“前輩,此話怎講,細細說道一番?!”
崔東山賤兮兮道:“被我們襯托得格外聰明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