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玉自幼就明白,君臣之間的那條線,隨著皇子們年紀漸長,只會越來越深,便是簪纓大族也多有明爭暗鬥,何況天下父子之間,隔著那張龍椅?
父親這麼多年能夠屹立不倒,深得陛下信任,也是因為明顯這條線。
而四王爺,同樣懂得自己身份所在,正因承平帝不是暴君,所以避嫌二字便更重要了。
總之四王爺是個真正的閒散王爺,甚少與朝臣結交。
哪怕與淮陽侯是年少時的交情,二人的接觸也很少,反而是母親與王妃接觸更多。
而應家詩書傳家,歷代子孫文臣中有一號的,四王爺怎麼會與之結交,去惹人眼?
不與應家往來,四王爺又怎麼去認識應無為?不認識應無為,他又怎麼知道應無為那些被他刻意隱藏起來的本事?
所以南疆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四王爺委託的應無為,而是應無為背後定然有個組織,專門接這種不便示於人前的秘密託付。
再想虞琰去南疆的事情,並非隱秘,但一個世子失蹤了,卻勞動王府秘密託人去找,細想背後,應當是四王爺覺察到了什麼。
只是眼下虞嫣的事情更重要,小世子又暫且平安,她又不想多與應無為接觸,所以她才刻意忽略了那些有問題的細節。
哪裡知道虞嫣的事情裡,又扯進了應無為。
讓她想不在意都難。
說來真有趣,上輩子與她糾葛極深的兩個人,到了這輩子自己才發現,他們身後許都一個龐大的組織。
謝小玉想及此,移開了盯著應四的目光,同時暗中捏緊了帕子。
若是他們背後的組織……實則是一個呢?
多少念頭只在一瞬,但念頭最怕有,最怕想,最怕細想。
謝小玉難得慌亂,情緒也隨著波動外露,覺得頭暈沉起來。
碧桃是最能感受謝小玉變化的人,此時不動聲色火來,新斟了茶遞在謝小玉手中,身子則挪在了她的面前,一言不發地遮住了那兩個人。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從那兩個人進來,小姐便生氣了起來。
只是如今場合,她心裡口裡都不當問,是以只能用這種方式,讓她小姐暫且平靜下來。
謝小玉明白她的小心思,穩了穩心神,接過茶喝了半杯,對她輕輕一擺手,似是讓她退下。
我沒事,她看向碧桃,等下不管聽見、看見了什麼,都不要聲張。
碧桃心知此次來必然不是逛街那麼簡單,接過茶杯一言不發,只屈膝退下。
而在這對主僕目光交錯的時候,虞嫣已經開口了:“在這次之前,我沒聽過你們。”
矮個子的人笑了笑:“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貴人天之驕女,自然不會知道我們這等人的路。”
虞嫣沒在意他將自己比作了是蛇,還是鼠,只淺笑,儀態萬千。
“正因為不知道,所以才擔心呀。”
“貴人放心,銀貨兩訖,出得此門後,萬事皆無。”
“我不擔心你們說見過我,橫豎整個京城見過我的人多了,我擔心的是你們的本事真那麼厲害?到底涉及內官,你們真的有證據?可別是誆騙我吧。”
“貴人見了,就知道是不是誆騙了。”矮個子呵呵一聲,從懷中取出了小冊子,六寸見方的厚厚冊子,託在雙手,笑道,“貴人,可否允許在下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