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看著底下身姿挺拔,年輕俊朗的蘇鶴亭:“能知民間疾苦,能解民間災厄,這才是大才!小蘇愛卿便是這人間大才!”
蘇鶴亭忙跪下謝恩。
宣德帝擺擺手,“起來說話。朕聽說你還要繼續留任天慶縣?”
“是,”蘇鶴亭朗聲道,“雖然天慶縣大患已除,但沒有看到天慶縣百姓過上安穩富足的日子,臣心有所憾。
“臣幼承庭訓,做事要善始善終,如今只是起了一個頭,不敢懈怠。”
宣德帝十分滿意:“既然如此,那便准奏。只不過,你身上功勞不小,只是一個小小七品縣令,實在是委屈你了。當日你春闈得中,朕看你有狀元之才,但因著你年小,連一甲都沒點你,只點了你二甲傳臚。你,可覺得委屈。”
“臣不委屈。”蘇鶴亭躬身施禮。
同年的狀元榜眼探花都沒什麼建樹,如今還在翰林院熬資歷。今日需要有人秉筆記錄朝議,這三位也來了,此刻心裡咕嘟嘟直冒酸水。
同樣是一個腦袋兩隻眼睛的大活人,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同樣是讀孔孟聖人書,但自己苦讀二十年,比不上人家十年!
“可是每當朕回憶起來,”宣德帝微微嘆息,“還是覺得朕委屈了你。你這樣的才幹,朕應該留在身邊,時時聽你對天下的看法才對。”
“陛下,”蘇鶴亭道,“臣倒有不同見解。臣自幼雖然不是生活在錦繡叢中,但也是衣食無憂的,那時候,只知道讀書苦,並不知天下苦。臣一直以為,天下皆如天子腳下。
“直到臣外放為官,才知道,這天下之大,也有陛下目不及、耳難聞、手難達之處。
“為人臣者不僅僅是要能夠評論江山,歷數功過,更要真正替君上排憂解難。成為君上之目之耳之手,使政令通達。
“為官者,民間皆稱之為‘父母官’,但為父母者,若是隻求子女平安順遂,不令其經歷逆境見識風雨,看似是愛子,實則等同於捧殺。
“前賢說過‘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父母給予子女的,應當是經風雨、見世面的本領,要令其開拓眼界,鍛鍊能耐,能夠獨當一面。
“不論成就高低,只要能獨立存在於世,便不算失敗。
“臣治理天慶縣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臣不是拉拔著一縣百姓如何如何,而是要教會他們如何利用自己的本事,利用自己的優勢找到立世存身的方法。
“只要天慶縣每一個百姓都在為了將來的日子勞心勞力,臣相信,天慶縣的未來一定超乎想象!
“臣以為,教化百姓,首重不在‘教’,而在‘導’,因勢利導,才大有可為。”
“好!”蘇德昭擊掌叫好,然後出班面向宣德帝,“陛下,請恕臣忘形之罪。”
宣德帝眉眼溫和,“朕也想擊節讚賞呢!”說著帶頭鼓起掌來。
宣德帝帶頭鼓掌,群臣豈敢落後,一時間朝堂上掌聲雷動。
蘇鶴亭團團一揖,“折煞下官了。”
宣德帝停下,抬起雙手往下壓了壓,朝堂上恢復了平靜,“小蘇愛卿,你這一番慷慨陳詞,深得朕心。未免你做事束手束腳,朕,特批三十萬兩紋銀給你。但你要確保,這些銀子一文不少,全都用在了民生之上。”
蘇鶴亭雙膝跪地,“臣,不敢有負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