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昌平公主字字懇切,“兒臣等幼時父親還常說要我們‘勿以惡小而為之’。
“何況,今日之事,說是小事,但一旦為外人所知,便不再是小事了。”
她是女兒,也是臣子,很多話不方便說,因此說到這裡便打住了。
蘇德昭也慢慢跪了下去。
宣德帝磨了磨牙,看來還是他以往太心慈手軟了!
眼神瞬間堅定了起來,抬了抬手,“你們都起來,朕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昌平公主眼神閃了閃,“父皇,能否給個明示?”
蘇德昭跪的端端正正,大有不給個明確的答覆就不起來的架勢。
宣德帝也有些頭痛,他抬手揉了揉額角,“怎麼,你們還真當朕是個糊塗蟲了不成?”
昌平公主笑了一下,仍舊沒有起身,只是帶了幾分俏皮說道:“父皇,兒臣這算不算立功了?”
宣德帝皺皺眉,“你又有什麼話說?”
“父皇,”昌平公主面上流露出幾分憂愁之色,“您應當知道兒臣最近在為什麼煩惱,若是駙馬當真一無是處,兒臣也就不開這個口了,但駙馬那人,文才武功不說出類拔萃吧,比一般人是強不少。
“可就因為祖宗的規矩駙馬不得為官,就要讓他蹉跎一生?”
宣德帝眉頭皺得更緊了,“是他跟你說了什麼?”
“不,”昌平公主垂下眸子,遮掩了目中的苦楚,“您是知道的,當初……這門婚事是兒臣強求來的。駙馬是個剛強的人,想要什麼他會自己去爭取,卻不會透過兒臣來求得……
“但是父皇,兒臣……兒臣過了這些年,心裡也很苦。兒臣知道駙馬想要的是什麼,原以為,假以時日,他會習慣並喜歡兒臣給予的一切,卻不料……事與願違。
“兒臣過去不曾求過父皇什麼,而今也只求父皇這一遭,若是父皇答應了,兒臣感激不盡,若是父皇不肯答應……兒臣,便只好請求父皇賜給兒臣一紙和離書。”
宣德帝面色一沉,“你在威脅朕?”
“父皇?”昌平公主苦笑道,“兒臣怎麼敢?再說了,拿自己的終身大事威脅旁人……世上可有這樣的道理?
“實在是,兒臣不願意就此讓駙馬蹉跎一生。兒臣到底有多看重駙馬,您是知道的,只要他好,兒臣願意讓步。”
昌平公主眼界非常高,也因此把婚事耽擱了下來,等她挑中大駙馬淳于謙的時候,已經二十歲了。
她對淳于謙是一見鍾情,可淳于謙對她並沒有什麼感情,被迫成為駙馬還差一點鬧出人命來。
婚後多年,夫妻二人相敬如冰,昌平公主十分痛苦。她其實是很愛惜淳于謙的才華人品的,可就因為本朝立朝之初,便有祖訓:凡駙馬皆不可入朝為官。
其實駙馬都尉原本也是一個官職,只是後來,做到這個官職的人大多數都尚了公主,所以漸漸就成了公主夫婿的專屬官職了,只是聽起來好聽,並無實權。不可參政議政。
淳于謙做了駙馬,沒了仕途,起初因為年輕氣盛,也做過不少憤世嫉俗的事情,甚至還和皇子起過沖突,不過因為有昌平公主壓著,並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