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辛夷沒有看到良辰美景,只看到諸葛清鴻被太陽曬到發紅的臉龐和被汗水浸透的衣衫,她體內有寒症自然是不怕這日頭的,但肖辛夷還是依言躺了回去,不過是他一個小小的要求,她儘量滿足。
入眼是蔚藍的天空,有很大很白的雲團懸在上面,彷彿觸手可及。身下是軟綿綿的草地,有青草的香氣縈繞在鼻尖。身旁是自己的一生所愛,有心跳的聲音迴盪在胸膛。
諸葛清鴻的手很大,可以將肖辛夷的手整個圍在手中,他們離得那麼近,近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可以聞到彼此身上的味道。
肖辛夷閉上眼睛感受周圍的一切,感受從她手中傳來的溫度,不知不覺睡著了,她很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好好睡過一覺,她做了很長一個夢,夢到的什麼她也說不上來,只覺得很安心,就想這麼一直睡下去。直到她被一陣鳥鳴聲驚醒,那種安心的感覺仍然沒有消失,她動了動發酸的脖頸,轉眼看到她旁邊那一雙帶笑的桃花眼。
諸葛清鴻以手支額不知看了她多久,肖辛夷慌忙轉過頭去坐起,諸葛清鴻在她身後坐起替她拿掉髮間沾上的一枝枯草。肖辛夷覺到髮間異樣轉身去看,正看到諸葛清鴻身後就要落下的夕陽,原來她這一睡就睡了幾個時辰,諸葛清鴻的目光在夕陽餘暉下更顯溫柔。
肖辛夷不敢再看垂下眼簾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說完起身扯了扯壓皺的衣衫邁步向前,不妨身子突然懸空,諸葛清鴻橫抱起她大步向樹林走去,待她反應過來時已被諸葛清鴻抵在樹上,“辛兒,為什麼,我都對你說清楚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是不是非得我說此生非你不娶你才能明白我的心。”
“阿隱,可能是因為我的心裡只是把你當作親人,當作兄長吧。”肖辛夷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麼說出這句話的。
語出如水逝,再沒有迴轉的餘地。身前的溫度在一點一點消失,諸葛清鴻步步後退,眸子湧動的又何止是心傷,那是比絕望還要令人窒息的心碎。
“原來是這樣嗎?”
肖辛夷看著眼前的男子心痛不已,她很想過去拉住他的手大聲告訴他,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可是她忍住了,既然做了決定,那就不要再回頭了。
肖辛夷緩緩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做我的兄長不好嗎?”
隨後她看到諸葛清鴻笑了,笑的一雙桃花眼中光芒閃動,然後她聽到諸葛清鴻的聲音傳到她耳中,一字一句刻在她心中。
“原來是這樣的,這麼多時日給姑娘造成困擾了,在下心中著實不安,唯願姑娘以後不必再受此煩惱,在下可能最近要很忙,清霄堂還請姑娘代在下好生打理,待此間塵埃落定再與姑娘道謝。至於姑娘所說兄長之類的,在下沒有興趣。”
語罷,拱手,轉身,離去。
既然佳人無意,自己再如何卑微如塵,糾纏下去也只是徒為她人增添煩惱,何苦來哉!
來時的雙人雙馬走時只有一人一騎,墨鴉飛奔騰起的塵土模糊了肖辛夷的視線,直到那白衣黑馬再也看不到了,肖辛夷才走出樹林,白鳳肚子變得像個圓滾滾的雪球,顯然已經吃飽了。肖辛夷走到它跟前喃喃道:“我做錯了對不對。”
白鳳一雙溼漉漉的大眼睛看著她,甩了甩雪白的馬尾。
“即使錯了,我也不後悔,只希望他能重新開始。”
白鳳低嘶一聲,不安的刨著蹄下泥土,肖辛夷嘴角扯起一抹苦笑,牽著白鳳在草地上緩步慢行。此時最後一抹夕陽也落了下去,天邊只留一片橘色雲彩,淚滴一樣的形狀,肖辛夷一邊走一邊看著那橘色淚滴慢慢變灰,變暗,直到再也看不見,才翻身上馬狂奔而去。
月亮不知何時偷偷升上了樹梢,寂冷無言,淡淡光輝灑在馬背上狂奔的白衣女子身上,也灑在從另一片樹林裡走出的黑馬白衣少年身上。
月亮雖有圓有缺有陰有晴,但它的絕世風姿恆古不變。
而人有喜有怒有哀有樂,即使是認定的東西也可能會在一夕之間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