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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 月圓遇刺·上篇

天幕轉暗,阻隔住了無生氣的芒。一輪明亮的圓出人意料地懸在黑幕布上,那樣完美,顯得些許兀然。它正孜孜不倦,盡力將那遠古火球散發的光芒,用它自己的方式,儘量溫柔地傳遞給這顆中年行星上可愛而可憎的生靈們。

今夜,月光耀眼。夜魔正踩著危險的鼓點,於它們的仙境狂歡。

藉著月光,透過未被改造的人肉眼,甚至不必戴上夜視儀,也能分辨出此時正在一條透明管道中默默飛馳的磁懸浮軌道車。

這列車蜿蜒駛過,一扇扇鋼化玻璃車窗在人眼中連成了一條線。無人覺察到,其中一大塊玻璃後,一雙烏黑的眼睛閃著難以名狀的光,溶解在它主人夜色的毛髮之中。

阿龍坐在車窗前,漫無目的地掃視窗外。他已不算幼小的內心,正努力消化著剛剛從老陳父女兩人口中所知的一股腦令人難以相信與理解的資訊。

其一,那個可惡的迷宮走廊位於卡波拉卡國首都卡爾市軍事基地;

其二,阿靜那天被“審判者”捉出研究所後,一直被關押在卡爾監獄;

其三,來營救他們的,是一個由基因改造人等受人歧視、遭受迫害的“非人類”們共同組成的友方組織——“使徒援助協會”;

其四,阿靜是使徒援助協會當今代理會長陳利鋒的女兒;

其五,當時那些士兵朝他發射的,是低速橡膠子彈(這樣做,據陳博士所說,是為了防止誤傷到非戰鬥人員),而當今特戰單兵協同作戰系統已相當成熟,那些子彈並不會擊中要害,因此阿龍僅僅是陷入深度昏厥;

其六,阿龍與阿欣的父親是已故的前任使徒組織會長趙玉龍,阿郎的父母是火星南北戰爭中南半球派的將軍(難怪“訓練者”會針對我們三個。阿龍憤憤不平地想道)。但是,他們的父母無疑全部喪生了……

阿龍心裡五味雜陳。有為出逃成功的愉快,有為同伴生還的喜悅,有為自己身份的不平,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難受,或是辛酸。他已然見過很多人死在自己眼前,死在自己手中;按理說,此時他的心中不該有什麼常人應有的痛苦。

阿龍右手拄著下巴,臉頰貼在車窗上。窗外的亮度要遠低於窗內,因此玻璃窗鏡面反射所成在車外的像能夠被他清楚地視見。他剋制不住心底那隻好動的黑貓,不覺間竟參照著玻璃窗外貓孩子的面貌,開始想象自己父母可能的模樣。「父親與我一樣,也是全黑色的貓科動物改造人。」阿龍憧憬地想,臉上竟浮現出些許少有的孩童天真,「母親呢,大概同阿欣沒什麼區別吧……」

阿龍胡思亂想著,目光穿過玻璃窗與幾近透明的真空管道,投向漆黑的遠山。

“阿欣和阿郎,正在那邊的車上呢。”阿靜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她眼神空前的柔和,沒有焦點,隨心地望著窗外。

他們從小在一起生活,已然熟悉對方的氣味,對彼此的氣味會條件反射地放鬆警惕。因此,阿龍儘管絲毫沒有注意到阿靜的到來,也並沒有被阿靜突然的話驚到。

“是啊。”阿龍溫和道。

一黑,一橘,兩隻貓孩子肩挨著肩,不知是在用自己驚人的夜視能力觀賞窗外景物,還是正彼此在平面鏡反射的虛像中相視。

半晌,阿龍笑了出來。“阿靜,你老是盯著我看幹嘛?”

阿靜見自己被拆穿,激動得滿臉通紅,話都沒說利索:“我,我,我沒有!我那是在觀察敵情!”

“嗯。”阿龍點點頭,嚴肅道,“看來你跟我想到一塊去了。我們現在的處境其實很危險。待些時候,我們的列車就要穿過那邊的險道。”阿龍手指著一處方向,說罷,轉過頭,雙眼盯著阿靜,那神情似乎是要阿靜說出些什麼。

阿靜還沒有緩過來。她沒想到,阿龍竟如此輕信了自己的謊言;更沒想到,阿龍居然正如她所言地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