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喬兒的事情,哀家已經知道了。”
果然,太后遣退下人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母后……”趙明煦太久沒與自己的母親單獨相處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些年你流落在外”,太后的眼中忽然泛起了淚水,“他卻……”
“賈喬兒與皇兄有情,早在她剛剛嫁給我的時候,我便知曉了。”,趙明煦語帶安慰,“是以……兒臣從未對她用情。”不用情是真,可賈喬兒頂著他王妃的名頭與他人媾和,又怎能沒有憤怒。
不過,因為“姦夫”是當今聖上,趙明煦將自己的憤怒隱藏的很好。
“就算如此,他們……竟還生了個孽障”,太后恨恨道,“怪不得,去年賈喬兒被診出有孕,你還是毅然決然的離開了,想來那個時候你便知曉了罷。”
趙明煦點點頭。
“他們欺人太甚!”太后想起自己小兒子受的委屈,便怒不可遏。
“母后”趙明煦語帶安慰,“當心氣壞了身子,我常年不在上京,您要善自珍重。”
太后重重嘆了口氣,復又道:“母后一定想法子,叫你回來。”
趙明煦嘴角略帶諷刺:“皇兄不放心我。”
“他那是做賊心虛,如今你根本無心……,他又大權在握,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不得不說,自己這位母后當年被父皇保護的太好,對自己的兩個兒子全都看不透。
趙明煦剛要開口,忽的耳朵一動,聽到門外有輕微的呼吸聲。他心下了然,皇兄雖允了他與母后單獨相處,還是不放心的派暗衛來監聽了。
他嚥下原本想要說的話,微微調整了一下語氣,淡然道:“母后不必掛懷,兒臣醉心於山水,只覺得恣意瀟灑,再不願回這是非之地。”
“可那地方終究山窮水惡,你從小錦衣玉食,即便不能……”雖是親生母子間的私密話,可在這宮中,太后還是知道什麼萬不能提,她頓了頓接著道:“那也是千尊玉貴的郡王爺,怎能一輩子都生活在那等地方。”
一輩子麼?趙明煦心下冷哼,面上卻依舊一派淡然:“那裡雖說偏遠了些,不過卻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便是一輩子呆在那,兒子也願意,不過不能侍奉母后跟前盡孝,還望母后恕罪。”
“我知道你是不願母后為難才這麼說的,罷了罷了。”太后輕嘆,忽地靈光一閃,想起方才在宴席上皇帝說的話,遲疑道:“莫非真的是那個姓宋的小娘子拴住了你的心?”
趙明煦沒想到母后忽地問起這個,對於琉璃他當然是認真的,在這之前,趙明煦從未對女子動過心思,琉璃是第一個讓他想要小心保護的女子,不過以自己如今的身份,越是這樣,他越要表現的毫不在乎。
“母后”,趙明煦的語氣中充滿無奈,“我早說過了,她不過有幾分姿色罷了,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太后點點頭:“也對,那等鄉野女子,你若貪一時新鮮也罷了”頓了頓又道,“那個賈喬兒不堪為你的正妃,還是要尋一位家世品性俱佳的女子才好。”
家世品性俱佳?品性倒也罷了,以如今皇兄忌憚他的程度,為自己許一門家事顯赫的女子,就不怕自己藉助岳丈的勢力威脅到他的皇位嗎?趙明煦搖搖頭,淡笑道:“兒子如今無心想這些,母后莫要再因為我與皇兄生出不愉快來。”
“你皇兄他……”太后似是有些艱難的開口,“雖然他有許多事情做的不對,可到底是你的嫡親長兄,你……莫要怨懟於他。”
“母后說到哪裡去了”趙明煦故作調笑的道,“我整日遊山玩水,什麼都不用做,想買什麼,皇兄還給我花不完的銀錢,兒子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埋怨?”
“你能這樣想便好了。”
母子兩個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直到皇帝派太監來了兩回,太后才戀戀不捨的放趙明煦回去了。
坐上了回王府的馬車,趙明煦幽幽嘆了口氣,他與皇兄之間,日後勢必會有個了斷,只怕到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不論哪邊勝出,最後傷的都是太后。從趙明景從他手中奪走皇位開始,便註定了這個結局。
天家無父子,趙明煦記得小時候,他們之間也曾有過真正的兄弟情誼的,不過如今,為了那個位置也好,為了心中的不平怨恨也罷,總要落得兄弟反目,自相殘殺的下場。
他忽地想起琉璃與他們兄弟姊妹間的相處,不由露出一絲笑容,那是正真的一家人的情誼,也不知那個小丫頭現下如何了,想必是在開開心心的過年節吧。
此時,遠在大灣村的琉璃,正百無聊賴。
正月裡,去看了姐姐姐夫,給陳木匠和劉大娘都拜了年,琉璃便沒什麼事情了,初十這日,琥子也去了韓秀才家裡拜年,琉璃閒著也是閒著,想要去鎮上瞧瞧。
胭脂閣自是尚未開張,魏紫直開到了臘月二十九才關門,早貼了告示,說要等到正月二十才開。
往年都是正月十六準時開門的,今年之所以特殊,是因為粉黛和魏堯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兩家趁著正月裡商議了開春成親的事情,一應禮節都要說到細處,因而需要耽擱些日子才顧得上胭脂閣這頭。
琉璃又溜溜達達的走到飛鴻居,往日這裡門庭若市的,如今也是關著大門,顯得冷冷清清。謝春也不知在忙些什麼,琉璃彷彿好些日子沒見著他了。
年節裡,整條大街也是冷冷清清,好些店鋪都關著門,琉璃又往丁記食肆的方向去,想著這會估摸著也關著呢。
到了地方一瞧,竟是開著門的,琉璃探頭往裡頭看,只見裡頭翻箱倒櫃的,似是在搬東西,周掌櫃也在。
“過年好!怎的這個時候便開了門?”琉璃揚聲道。
周掌櫃聞聲轉過身來,瞧見是琉璃,微微驚訝:“二孃?你怎麼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