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珍惜生命的人,別人很難拯救他。
軀殼被救下來,向死的心不停止,那麼救下來暫時的這個人,也保不了這個人的以後究竟是如何。
世事本來就是千變萬化。
梨落從來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於是,看到自己手腕處的傷口,那偌大的傷口之中,有殘魂湧出來,那是她的生命力。
魂族之人,若是有了傷口,那是絕對不能夠放任不管的,從小修行的,就是修復傷口的法術,若是一個小小的傷口,放任不管,恐怕幾個月下去,她也會死了。
更可況……還是這麼大的傷口。
她潔白的手腕,非常細,正是因為這極其細嫩的手腕,這之上的巨大的傷口更是讓人覺得恐怖至極,這巨大的傷口,竟然是橫亙過那纖細的手腕,這裡面的殘魂,似乎是得到了一個極佳的出口,絲毫不管這本體依舊非常疲累虛弱的主人,如同解脫了一般,不知疲倦紛紛往外衝,像是被禁錮了多年的野獸,終於找到了一個極佳的宣洩的出口一般,不知疲倦,紛紛湧出來。
與此同時,這具本來就不是非常強大的軀體,體力和魂力都在散失。
梨落並非沒有感覺不到,看著自己的手倒是漠然得很。
……好像這受傷的人,不是她自己,於是她也是置身事外,看好戲一般,只是,那漂亮得過分的眼眸,卻是沒有任何生機浮現。
她倚靠在一顆月桂樹下,魂族之人常年居住在極陰寒之地,白天時分,這陰氣倒不是很重,只是一到夜晚,野外空曠之地,陰氣蔓延極其厲害,體弱之人,還是不要外出得好。
這是他們所在村莊魂族長老的訓話,然而……
她也只當沒有聽到罷了。
這時候,也許是懶惰,也許是疲倦,她一身衣衫襤褸,任憑寒風陣陣,冷風蕭索,凍徹心骨,卻好似習慣麻木了一般渾然不覺。
目光也是空洞茫然,好似她就這樣過來的一生……
好吧,說一生或許還是太漫長了些,按照魂族漫長的醫生而言,只要不是致命的傷害,理論是,若是度過了天劫,就可以成為神族的一份子,壽命更加漫長。
對於那樣康莊大道一般的魂族人士的人生而言,她還是太過年輕了。
這般,大概也就是人間十歲的兒童吧,的確,她現在這身子,雖然比許許多多的凡人年紀都年長許多,可是……看起來,終究還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身子都還沒張開呢。
不過……未必就有以後了。
殘魂依舊是慢慢地湧出,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離開這個本體,這已經受了傷的本體。
傷不算是重,但若是不調理,會越來越重。
原來死亡的感覺是這樣的,她一時之間感慨萬千,她明明是瀕臨溺水,可自己也是放任自己,就如同放任手腕上那傷口處的生機溜走。
這一去就是不回頭。
她叫梨落。
梨落,梨落,梨落,村子裡的很多人都這樣喚她。
可是,她是從哪裡來的?她自己不知道。
旁的魂族都是有父有母的,唯獨她自己,活得像個異類。
不對,不是像一個,她忽然苦澀一笑,就是異類吧。
沒有人知道她從哪裡來的,也沒有人對她有過分的好奇心,只是,嘲笑的言語從來都不會少。
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無論你是好還是壞,與旁人不同的地方是優點抑或是缺點,只要你是不同的……
必然是會受到非議。
啊,非議,漫天的唾沫星子彷彿長了翅膀一樣向她衝過來,她自認為沒有得罪任何人,有時候本身的存在,就是會讓別人忌憚。
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常人都有欺負弱者的傾向,而她孤單一人,勢力單薄,不屑與別人為伍,於是也就受盡了欺凌。
不……不是這樣的,以前不是這樣的。
從前的從前,很久很久之前,幾乎都快要被她淡忘的那麼久,那個時候,第一個來找她茬的人,被他打得滿地找牙。
沒錯,就是滿地找牙。
那是一個女孩子,比她壯得多,大抵是伙食太好了,又疏於鍛鍊的緣故,肉都長在臉上,滿滿地積壓著,好像是她看到的肉球一般,總有一種奇妙的喜感。
這人看起來溫和,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對她這個孤單的女子從來都不會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