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楚入手說是卷宗,可外面卻有蠟封過的急報二字。可見這份卷宗,是打京城傳送而來,可這雲州城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商人,又於京城扯上了什麼關係呢?
她心裡百般猜測,手上也不敢耽擱的拆開卷宗,片刻之後才啞然道:“吳大青居然是賤籍?還在給衙門驗過屍?”
許楚低眉斂目手指夾著一張薄薄的驗屍單問道。
吳大青是吳淞的爺爺,若是按著律法來說,賤籍世代相傳,除非有皇上降恩,否則不得改變。且賤籍的賤民不能讀書科舉,更不能做官。
而如今許楚手中的驗屍單,仵作一欄赫然些著吳大青的名諱,而且出身跟祖籍並無二差。也就是吳大青曾經不僅是賤籍之人,且還行仵作之事。
若是這般,按理來說,吳家世世代代男子都要為賤籍仵作,這一點無需反駁琢磨。
那麼為何她調閱的吳淞父子卷宗,只提到吳淞父親吳明方是衙門雜役,而吳淞更非賤籍之人?
“吳大青二十年前突然辭去仵作一職舉家遷移,而後吳明方在永安縣出現,併成了雜役!”許楚腦中靈光乍現,抿緊雙唇垂眸思索,不過須臾之間就想到了其中關係,“也就是吳家也是自二十年前突然有了家財,而且那財物足以讓他們賄賂當地官員或者小吏修改其身份文牒,甚至不惜造假脫離賤籍之身。”
這也是為何她翻遍自地方調來的卷宗時候,未發現異常,實在是她所查閱的都是作假之後的。若非靖安王自京中查到嫌疑之處,怕是自個還要再費許多周折。
蕭清朗見許楚陷入沉思,也不出言打擾,只自顧自的取了溫著的茶水飲用。直到車輪粼粼聲緩緩停下,他才伸手在她手上的卷宗上點了點,笑道:“到了,先下車。一整日就在茶肆喝了幾杯粗茶,難不成還能頂了餓?”
下車時候,許楚依舊抱著賬本跟所查到的卷宗,也不用蕭清朗催促,直接打馬車上蹦跳而下。這番活潑表現,使得蕭清朗再次挑眉,無意識的看向馬車車轅一側便於上下的木凳,心道這姑娘果然不走尋常路,不僅逛得了青樓當得了嫖客,還能將粗魯的舉止做的如此理所當然......
他風輕雲淡的勾了勾唇,然後不緊不慢的迎著細細雨絲往府中走去。
“魏廣,去讓人準備膳食。”
許楚心中還有疑惑,也未拿捏便下意識的跟著蕭清朗的步伐一同往前。她一心想知道蕭清朗是否還知道些什麼,也忽略了邊上向來一絲不苟辦事的魏廣此刻詫異的表情。
府裡的路她早已走過一遍了,可卻從未去過蕭清朗所住之處,而今倆人一前一後居然越過花廳進入了昭華院。
飯菜被擺在了蕭清朗居室外間,而上前伺候的下人在王爺簡單洗漱之後就悄無聲息的退下。只餘下許楚跟蕭清朗二人面面相視。
也就是這一刻,許楚才發現自個居然僭越了,跟著王爺到了最不該來的地方。
“王爺,民女先行告退了。”許楚彎彎腰,忍著發燙的面色低聲道,“待王爺用膳之後,民女再來求見。”
“行了,還不坐下,一頓飯食本王還是供的起的。”說著,蕭清朗就指了指自個對面的位置,示意她落座說話。
所謂食不言寢不語,倆人只同桌默默各自吃些果腹。說實在的,許楚當真覺得身為靖安王的蕭清朗飯食太過簡單清淡,也虧得廚子手藝好,單是幾樣青菜瓜果都能做出眾多花樣。
剛開始吃的幾口,許楚還有些小心剋制,要知道之前在錢家時候並非她單獨同靖安王吃飯。而後在許家小院之時,那是自個的地盤,如何她都不會覺得沒有底氣。
大概人就是如此,每每處於自己熟悉的環境時候,就會覺得安然無比......
不過待到腹中饞蟲被勾起來,又覺得當真餓極了,加上她微微瞥了一眼蕭清朗,見他依舊專心的慢條斯理的吃著碗中膳食,才略略鬆了一口氣。
雕花鏤空的窗稜外,滴滴答答還掉著倒掛在房簷的水珠雨點。而屋內卻靜默無聲,只有細碎的咀嚼聲跟細小夾菜摩挲聲。
一刻鐘之後,桌上精緻卻並不算豐盛的菜餚就被席捲一空。當然靖安王蕭清朗只是最初時候夾了幾筷子,餘下時候,就靜靜的一言不發的喝著底下人送上來的清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