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我已經是公子的人,還怕那些個孤鬼婆子、丫頭片子嚼舌根兒的?這些事你也應該略微懂得些,別動不動就臊了臉子給誰看?這裡又沒有清俊些的小廝來配你……”
嫣彩見她瘋瘋癲癲,越說越不體統,便急急忙忙打斷。
“飯菜已好,夫人快用些吧!”
“不要……我今兒個……身子有些不爽。”
屋裡的人個個兒地斂聲屏氣。
有人垂首不語,有人抿嘴低笑,膽子大些的,甚至開始互相擠眉弄眼。
屋中央坐著的人,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個蠢貨!
四周鴉雀無聲,嫣然揣度半晌後,訕訕地走上前去。
“小姐可是要沐浴?奴婢將園子裡的花團收了一撥,現下正好拿來用,雖然不似花膏、鮮花汁子香豔,但勝在新鮮自然,對女子的肌膚潔嫩甚好。”
謝女理了理髮鬢,語氣淡淡的。
“好……趕緊備著去吧。”
她的神情時而怔忡,臉上莫明地紅彤彤一片。
此時此刻,連嫣彩嫣然兩姐妹都認為:主子莫不是得了臆想症?
“是……是……”
剛要出門,便聽見背後一聲猛地暴喝。
“心不在焉毛手毛腳的,你今天是要死啊!”
“滾回來!”
看見嫣彩惶的模樣,又想起上次的事情,她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怎麼?見著你主子好不開心?”
“我可告訴你,死蹄子,別想著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公子……”
“夫人國色天香,公子的心頭最愛,奴婢豈敢妄想?”
見主子發怒,嫣彩心裡慌張不已,接連道:
“奴婢是府裡的家生子,所有的一切都由您掌握,您才是奴婢的天,奴婢全全聽從您的話,夫人明鑑!”
杌凳上的人蔑了她一眼。
“算你識相!你知道什麼?公子疼惜我,豈能讓你這種小蹄子看出來?”她尤自洋洋自得,“算了!跟你這種賤婢說也……不懂。”
“賤人賤骨頭!”
說出這話時,她自己兀自一愣。
這句話,太熟悉,彷彿在哪裡聽過般。
記憶倒退,她猛然想起了幼年時期,身為隱衛的母親,帶著自己去謝府執行的任務。
多年前的那些場景,至今也難以忘懷。
臨風窗下,晝夜餘昏,夜色蒼茫不定,也是一個這種暑熱未盡、秋風乍起的日子。
謝府殘破的後院。
房間暗淡昏黑,透過一絲絲未泯的天光,可見香爐中嫋嫋輕煙,整個屋子瀰漫著陣陣濃烈的龍涎暖香。
她躲在房簷邊上,吊著小腳,學著母親的樣子監視偷聽。
在那房間的隔壁,是謝府的柴篷,中間只隔著一層破爛的窗紙,常年佈滿了灰塵。
憑藉著樹叢的掩映,她將小腳吊得更近了些。
房屋內,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頭髮像雞窩般散亂成了一團,清秀皙白的小臉有些髒,渾身清白的棉麻素衣,打了好幾個補丁,一雙水潤的眼中,折射出極度的忐忑。
在她的面前,站著一個女子,打扮得很是妖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