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震怒後,翊妃果然收斂了不少。
她日日待在殿內,不是穿線學刺繡,做女工,就是看些《女則》、《內訓》等宮內專揚的書籍。辰陽宮的嬤嬤數次前來檢視,都見她頗為安寧,半點頑劣也無。
“主子……走了。”
見那暗藍色的衣裳閃過廊角,樂月神秘地朝她使了個眼色,用手指了指宮門的方向。
“真走啦?”
翊妃的右手上,還捏著一管兒墨黑的狼毛筆,她原本端坐在案邊,認真地抄寫經書,此刻卻正半歪著身子,順著樂月指的方向瞧去,流露出了狡黠的目光。
“哎喲……呼……可累死我了!”
案上的人鬆懈下來,將墨筆放下,扭扭脖子,疲憊地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樂月,快,過來給我捶捶!”
“主子,您說這宮裡的娘娘,個個兒看似金尊玉貴的,我到怎麼覺得活得忒累了?自從咱們進宮後,被人造謠、皇上責罰、太后又降下懿旨,就沒過幾天安生日子。”
後面的人一邊在肩上揉捏著,嘴裡還不住地抱怨。
翊妃瀲灩的雙唇微翹,眼神之中,淨是無奈。
“唉,這趕鴨子上架,你家主子也是被逼的啊……不然誰吃飽了撐的?願意來這個活死人墓受罪!想我在家逍遙自在,母親疼愛,豈不美哉?”
“娘娘……”
正說著,忽然有奴才闖了進來。
自從上次裁剪人員後,昭和殿的奴才們更是勤勤懇懇,遵守規矩,服侍周到,生怕一個不小心便被嬤嬤逮住,罰入那醃之地去刷馬桶,永無出頭之日。
整個昭和宮秩序井然。
聽見有人進來,樂月如同觸電般,趕緊地撒了手,低垂著頭,在一旁束手立著。
“何事?如何這般沒規矩!”
興致被打斷,縱使向來好性子,案邊的人也有了脾氣。
那婢女一愣,顯然沒料到主子會發火,隨即捏了捏手上的銀裸子,硬生生地走上前去,小心地開口道:
“回娘娘的話,是紫薇堂的卉兒,來找樂月姐姐要花樣子,在外等著好些時辰了。”
聽得這句話,一旁的樂月連忙道:
“是了,主子,昨兒奴婢叫她來的,今兒忙著就給忘了,原是我的不對,難為她還等了這麼久,奴婢這就去找給她。”
聽樂月這樣說,翊妃的面色亦緩和下來。
她直直地看著地上跪著的宮女,一雙慧黠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了幾下,猛然間計上心來,語氣柔和。
“本宮記得,卉兒是紫薇堂的大宮女?”
被冷不妨地這麼一問,那婢女連連點頭。
“是,在馮妃娘娘跟前兒伺候的。”
“唔。”
案上的人忽然笑了,彷彿鬆了口氣般,看著身邊兒的樂月,語氣略微責備。
“馮妃娘娘向來端莊賢惠,本宮亦十分敬佩,你這蹄子,怎敢擅自張狂,怠慢紫薇堂的人?還不快去找了花樣子來,好好兒地拿給人家?”
看著自家主子的反應,樂月眼中不滿,沒有動作。
翊妃將雙眼一瞪,勒令道:“還不快去?”
“是……”
“對了,本宮記得小廚房做了桂花糕,味道還不錯,你也包幾樣,一併拿給卉兒嚐嚐。”
“奴婢知道了。”
說完,那雙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了地上的人。
“你也下去吧,今兒還算你機靈懂事。”說著,她將手伸向髮髻,親自拔下了一支翡翠鎏金簪,“這個便賞給你,若是這昭和宮內,人人都像你這般忠心,本宮可高枕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