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再次看向盧氏看的那個方向,那裡微光灑落,只有微塵靜靜浮游。那些塵埃裡,沒有任何東西。
付明暉目露疑惑,付明蕤不敢再看,付明溯只覺彆扭,易嵇玄微微點頭。
只有雲瑤看著那個方向露出一抹燦爛而甜美的微笑,宛若是見到了熟人前來。
那淡淡的微光之中,無心與陸敬庭站在一處。
無心看陸敬庭依然面無表情,眼中也無半絲波瀾,沒有對盧氏的恨,也沒有對往事的痛,更沒有對往生的急切與期望,他就如一個空空蕩蕩的人形陶器一般,了無生息地站在那裡,宛如時間徹底消磨了他的七情六慾,讓他對任何人,都無愛無恨,無憐無痛。
無心眨眨眼,看向他:“要不,你來吧。”無心將手中的鐵棍交給陸敬庭。
陸敬庭空洞的眼中沒有任何情緒的變化,只是接過了無心手中的鐵棍,鐵棍中的鏈條倏然而出,捆住了盧氏的身體。
盧氏的嘴角露出了微笑:“你來接我……真好……”隨著最後一口氣的吐出,盧氏拄著柺杖慢慢垂下了淚溼的臉龐。
陸敬庭的臉上依然毫無半絲變化,他面無表情地轉身,向前跨出一步時,一個沒有臉的女人,從盧氏的體內被緩緩拉出。她一絲不掛,全身的皮鬆鬆垮垮,幾乎垂落拖拽在地。她沒有臉,沒有五官,什麼都沒有。
但她臉部的整張皮卻皺皺摺折,看起來分外地蒼老與疲憊。如同她的五官被痛苦的魔掌擰在了一起,無法分辨。
陸敬庭拖著這個無臉女人面無表情往前走,無心對雲瑤點了點頭,轉身帶陸敬庭和盧氏一起消失在了那抹微光之內。
“黃家老祖宗?”付明蕤輕輕喚了一聲,盧氏沒有絲毫反應。
雲瑤站起來,拍拍手:“不用喊了,已經走了。”
大家發了怔,看著那靜靜坐在座椅上的盧氏,真是冤有頭,債有主,盧氏說完了一切,便斷了氣。老天爺讓她活了那麼久,只為今天說清楚一切,還陸軒一個公正。
易嵇玄當即擰眉:“嘶……這案子難判啊。”易嵇玄看向付明蕤,等他的宣判。
這案子若是全按真的,那麼黃燁的畫瞬間成了垃圾,在這世上,大家還是難以接受一個好男色之人。即便有人只看畫,不看人,那這畫的價值也是會跌倒底谷,對那些收藏家來說,是一次巨大的損失。
“黃燁的後人,現在是在文院任職吧。”付明溯也是雙眉緊擰,他還記得黃燁後人的官職是文院看康王的面子給的,這若是傳出黃燁是個好男色之徒,只怕黃燁後人在文院再難抬頭。就連康王那裡,也會覺得分外沒面子,說不定還會遷怒於黃家。
“大哥和大舅哥的意思是……如果黃燁好男色的實情被洩露出去,黃家會身敗名裂,無法立足京城?”付明暉認真看自己大哥與易嵇玄。
付明溯與易嵇玄紛紛點了點頭,一起凝重地看付明蕤,只看付明蕤怎麼判了。雖說,今日給黃家面子閉門審案,但哪裡會有不透風的牆?只要付明蕤這邊下了判決,這件事沒準還沒等黃家人回家,就已經在京城傳開了。
這閉門審,其實就是多爭取些許時間來作出“適當”的判決。
付明蕤雙手交握下巴之下,擰眉深思。
有些事,法理難容,但是可以酌情而定。黃燁之罪當屬黃燁本人,但一些關乎名譽的事,在世俗人眼中,口中,終將會波及家人。盧氏萬惡,但其家人老實本分,不該遭受多餘的牽連。
付明蕤抬起臉,沉沉開口:“開門,宣判!”
“咣咣咣。”大門一扇,一扇被推開。癱坐在椅子上的黃宗終於好了些,看向廳內靜坐的老祖宗,登時心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