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子霄,息子霄,”孫粥弼仰天連怒喝了兩聲,“我孫粥弼,與你不死不休!”
閔王面沉如水,他視線如鷹隼般銳利,“來人,回王府將息七給我押過來!”
他倒要看看,明明昨晚他親自將息七給扣了起來,為什麼轉瞬孫家就發生了這般大的動作。
火光之中,有煙塵瀰漫,一襲玄色紅滾邊衣袍的身影在火焰深處,不為人知。
息子霄低頭看了看手裡那寫著玉氏字樣泛黃的孤本,嘴角深了些,“九兒,送你大禮,你定會喜歡。”
“還不趕快走,想等閔王真抓你回去不成?”鳳靜的冷言冷語從息子霄身後響起,他梭巡了圈混亂的孫府,從沒想過有一天他居然會跟著息子霄做下這等幾乎是背叛閔王之事。
孫家若出事,那便是相當於殘了閔王一臂。
“靜,謝謝。”息子霄將那孤本揣入懷中,從帶著鳳靜從另一邊隱晦的地方,溜出了孫府,走之際,他清晰地聽到閔王下的那押他的命令。
“能走就走遠點,我還不想被你連累。”鳳靜面無表情,他眼眸帶愁色,是真有擔心了。
息子霄點點頭,“我知道,你保重,後會無期。”
話語沒完,人已經走的只剩個背影,鳳靜嘴角動了動,他許是想做個笑的表情,然而卻臉皮僵硬的像冰塊。
後會無期……
有些人,一別便是生死皆不見,他還是隻願他從此能真正成逍遙的半玄,這世間紅塵翻滾骯髒,從來不適合謫仙。
日頭懸掛而起的時候,花九將外衫還給了行雲流水,示意他們藏好了。
她站在天牢裡,有日光偷洩進來的地方,微仰起頭,素白的小臉上光點跳躍,看著更像是清透的白玉,連皮下淡青色的細小血管之色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站立在這一片陰氣汙穢之地,縱使裙襬惹塵埃,依然能從花九身上看出安寧清冷之氣來,仿若生或死都不能在她身上留下半絲的痕跡,淡漠地就像是水墨清淺中顯出的身姿。
紅酥一進來,站在牢門外,看到的便是這副情景,如若不是這天牢氛圍不合適,她都會以為自己是在欣賞一幅圖畫。
“阿九是要叫您娘娘還是姐姐呢?”薄涼的唇輕啟,就聽得花九聲音不真切的問。
紅酥拂了下長袖,身上環佩之音叮咚作響,有清淡的香味瀰漫,衝散整個牢中的晦暗,“這會,兩者皆可。”
聽聞這話,花九回頭,眼眸微微一彎,就笑的純良無害,她先將紅酥上下打量了遍,才輕笑道,“姐姐,今天真漂亮,早該如此打扮了。”
來天牢的紅酥今日穿著玫瑰紅水綢灑金五彩鳳凰紋通袖長衣,那裙襬邊金線紋繡,走動之間,點點金光閃爍不定,煞是好看,梳著高髻,上釵八寶鳳釵,整個人端莊之間自有威嚴的貴氣。
這釵子,向來只有皇后才能用,但今個的紅酥如此大膽的用了,還沒任何人敢有微詞,可見這聖寵有多無邊。
“談正事吧,你也不想在這裡多呆不是。”紅酥說著,她將腳邊的籃子提到花九面前,自行給花九開了鎖。
籃中是筆墨紙硯,一應俱全,花九邊將紙張鋪陳開,又碾磨,最後拿起毛筆蘸了墨汁,下筆之前興味地看著紅酥道,“娘娘,就不怕花氏有欺麼?”
話落,紅酥唇線揚起,“欺與不欺又如何,總歸不會是本宮需要保命就是了。”
花九落筆,筆尖在雪白的紙上游走,她就道,“和花氏有過交易的,也有無數人,但惟有這次和娘娘,花氏只最為安心的。”
“哦?”紅酥眉梢微翹。
“昨晚娘娘收到花氏的手帕了吧?今一早就來了,不是說明娘娘很上心麼?娘娘一上心了,花氏就死不了了。”花九邊說邊寫,不一會,就寫了小半張的紙,她還在不停歇。
紅酥眼神閃爍,她看著花九良久,嘆息了聲,“花氏,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有時候聰明的令人害怕。”
花九筆一頓,她頭也沒抬,又蘸滿墨汁,繼續書寫,“沒有,不過,阿九也只是在需要的時候聰明,大多的時候,阿九也和娘娘一樣只是個女人而已,需要夫君疼,需要生兒育女相夫教子。”
要夫君疼,生兒育女,相夫教子。
這幾字,瞬間就讓紅酥面色難看起來,許是觸及到她的過往,她如今入了這深宮,夫君為帝,哪裡會疼人,生兒育女那是自然,相夫教子,這種平淡也只是奢望而已。
她從今往後,也只是帝王三千美人中的一個而已。
這便是,為什麼她之前一直在宮外,不願回那人身邊的原因,三千人中一人,她心有撇棄,但卻逃不了。
“玉氏配方,盡數在此,娘娘可過目。”半晌,花九擱筆,她後退一步,舉著那張寫滿配方的紙張,雙手呈給紅酥,朗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