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天上星月暗淡無光。
蘇卿坐在房中,手裡拿著剛剛得到的信件,目光有些迷離。
許久之後,才聽她低於說道:“雲浮天城嗎?”
九樓身為彼岸大陸之上排得上名號的一大勢力,情報方面自然也不會落下。有關於雲浮天城的介紹卻並不多,只得了了幾語的記載。不過,卻也還是知道這個地方乃是不受任何國家管轄的,據聞最初建立這座城池的人曾經乃是玄皇之下的得力干將。四皇隕落後,他們手下的各方勢力也在極其短暫的時間裡分崩解析,傳至今日早已經沒有下落。
大陸之上知曉雲浮天城第一代主人洛九衡乃是玄皇手下之人的訊息的,並不多。但是卻大部分人都知道,這座隱匿於戈雲霧海之中的城池,乃是人間界唯一一處允許修行者可以公然行走的地方。比起別處去了要掩掩藏藏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各大門派的入世弟子自然更願意去到雲浮天城之中歷練。也是因此,城中大多數人都是會些法術的。
不過,雲浮天城雖然不是修行之所,卻也如修行門派那般遠避於塵世之外,並不插手各國政務也沒有打算要藉著自己近乎全民修行的優勢吞併各國一統大陸。
“雲浮天城願意派遣人來大伏交涉,是一件好事情才對。樓主怎麼還很憂心的樣子?”凌燕在旁邊挑了挑燭火,剪去了燭芯叫燭光明亮了不少。回頭,就見到蘇卿眉頭微皺,看上去有什麼煩心之事在困擾著她。於是,便也帶著幾分疑惑的問出了口。“我們如今無法將信傳出北境,也不知道紅公子他們此行如何了。雲浮天城的少城主帶人過來,至少也能多了幾分保障。”
“怕就怕,他們此行並不只是為了妖族復出的事情而來。”蘇卿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壓的有些低下,以至於凌燕根本沒有聽清楚她到底說了些什麼。
“樓主在說什麼呢?”
“沒什麼。你先下去休息吧。沈姑娘不日也會重新到這裡來,且先準備好。”
蘇卿如此說,凌燕也只好點點頭應下。
她走後,蘇卿站起身來到了窗戶邊上。藉著外面昏黃的燈光,並不能看到多少景物。
許久之後,一隻白鶴從蘇卿的手中飛走,向著姑灌山的方向而去。
夜色越深,天上的陰雲卻開始漸漸的散開了去。
一隊人馬自月夜之下疾馳而過,驚起了無數的飛鳥。
姑灌山上,沈煙接過了化鶴而來的信件展開,微微的舒了一口氣。
“師祖,我出發了。”
白止在藏書樓中查詢著什麼,聞見沈煙的話,也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此去萬事小心。我已經和雲浮天城的城主說過,那位少城主會看顧你一些。不過,修行之途還是需要你自己砥礪前行,莫要想著走捷徑。”
沈煙點點頭說道:“我知道的,師祖。”
一聲應完,她便自己拿好了用以儲物的錦囊,拜別了白止向著姑灌山下而去。
風雪早已經停下,月色越發顯得明亮了不少。
策馬疾馳而來的那一隊人馬,最後停在了一出林子之中。
一縷幽幽的竹笛之聲原本還彷彿在遠處響著,此時確實在頃刻間,就已然達到了耳邊,清清楚楚的能叫人聽見。
第一片雪花落下,正好落在了為首之人的掌中。他整個人罩在寬大的黑色斗篷之中,但是露出來的那隻手卻是手指纖長而白皙,叫女子看了都難免會生出嫉妒之心來。
雪花在他的掌中融化,隨後,就是越來越多鵝毛一般的大雪自天上落下來。
笛聲幽幽,落雪簌簌。不知情的人或許會覺得這是一場難得風雅的景象,但是知道的人卻能看得出來,笛聲也好,雪花也好,其下都掩藏著劇烈的殺機。
打頭的青年輕笑了一聲,慢慢的說道:“陽春白雪,有趣......”他的聲音清冷,卻又帶著一點兒醇厚,像是冰藏的陳年佳釀一般,既有冰徹骨的寒,也有酒洞藏千年的醇。
月光落下,照在青年的身上勾勒出了一層淺淺的銀輝,哪怕見不著面,也叫人無端的生出,這是一位謫仙一般的俊美公子。
笛聲轉變的越來越急促,雪花也落的越來越急促。青年身後的人群忽然有了一陣不大不小的騷動。
刀出鞘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銳利的刀光層層疊疊,隔絕了那些雪花。可也有一些漏網之魚,只粘上了人身就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少城主......”不知道是誰這般喚了一聲後,打頭馬背上的青年身形一晃,整個人已經在原地消失。
馬兒亡前悲痛的嘶鳴之聲有那麼一瞬間掩蓋了笛聲。
勁風忽起,天地之間都彷彿充斥了嗚咽之聲。
銳利的銀白刀光破開了所有的黑暗,執刀的青年也終於再一次顯出了身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