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章 擇校備考

陽曆的四月,正是春夏交替的季節。出門的如絲細雨,下了一整天依然沒有停歇,在公社教委開了一天會的老穆冒雨急衝衝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至於會上講了些什麼,他都記在了揣在懷裡的那本“小筆記”上,讓他說可能說不上半句了,現在腦海中留下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教委任主任最後提到的:“今年我縣重點中學——谷城一中開設的初中部將招錄100名優秀小學畢業生,各學校可以組織優秀的學生參加考試,具體報考時間另行通知。”

這訊息對於老穆來說,是個著實振奮的訊息,春節後的每次會議間休,老穆都與那些開會的老師們討論,哪個中學教學質量高,哪個中學的師資配備好,在他的心目中,為即將畢業的兒子選擇一所好的學校比“久旱逢甘霖”還重要三分。

“谷城一中,那是當年自己上高中的學校,學校的環境與師資不僅沒的說,而且還是地區的重點中學,那裡開招初中部,這為兒子提供了一次絕佳的機會,為兒子選擇這所學校,全是造化啊!”老穆這樣想著,腳步顯得更加快了些。“可招考不同於推薦,招考是要憑成績的,兒子的成績雖然在全公社能排上名次,但那是全縣幾十萬人口優中選優,更何況還將有臨近縣裡的小學畢業生參加考試,能不能考中還是個未知數。”老穆盤算的同時,不由得在自己心裡打了一個大大的“?”號。

剛邁進家門的老穆,顧不得擦掉頭上的雨水,便一屁股坐在屋內寫字的兒子旁邊。

“今天做了哪些?我給你檢查一下。”老穆接過妻子遞過來的毛巾,將雨水打溼的頭髮擦了擦,便仔細看起兒子的作業來。

四月過後,天氣轉熱起來,正是耕種大好時機,處在北溫帶的小王莊自然免不了要忙碌一陣子。當下村裡人的積極性很是高漲,每天早早起床,下地耕作農忙。

為方便自己下地幹活,秀花提前幾天就將小兒子穆寶送到了孃家,讓自己的母親看管。今天好容易盼個星期天,老穆本可以去幫老婆做農活,可是在兒子即將升學的當口上,卻怎麼有心去想著地裡的活計呢?秀花早早做好了早飯,下地忙農活,老穆卻在家陪著兒子趴在老式的抽屜桌前做起了功課。

“穆老師在嗎?”老穆在屋裡聽得清楚,便急忙起身出門站到院裡,“張主任,這麼早來家裡一定有要緊事!”老穆說著急步上前握住來者的手。

“前幾天你說的事,我一直記著,就是谷城一中報名的事,這不,昨天我們才接到通知,這月15號就開始準備報名。”“這還勞您親自跑一趟!”老穆客氣地說。“今天一早趕集,恰路過這裡,特來給你說一下,過幾天可能教委還要專門通知,你想著準備一下。”

“太謝謝了,那進屋裡吃完飯再去吧!”說著就往屋裡讓,“不用客氣,家裡還等著我到集上買菜下鍋呢!有啥事再說吧!”邊說邊推起剛停穩的腳踏車往大路上走。

當日歷翻到15號那天,老穆早早去了公社教委,第一個為兒子報了個名,本來他還想為學校多報兩個名額,但是與學生家長溝通,人家都認為自家孩子學習不如穆珍,均表示不願去做陪考而作罷。

報名結束時,老穆聽公社教委張主任說,此次招生全縣共報了650多人,加上鄰近縣裡的考生,總計報考人數達835人,共招兩個班,每班50人,按此算來,錄取比例至少是8︰1,這樣的淘汰率對於小學升初中來說,還從未碰到過,老穆懸起的心,對兒子這段時間的學習絲毫不敢放鬆。

兒童節剛過兩天,地裡的麥穗兒已等得不耐煩了,農家的磨鐮刀聲、吆喝牲口準備場地聲、維修機器聲,已混成農村三夏準備的交響曲。谷城縣結合當地實際,通知各農村的學校放假兩週,回家為農村三夏幫忙。

“人家都準備收割麥子,你看你們爺倆,腦子全用在書上,這才小學畢業,就把你急成這樣子啊!”秀花一邊在院裡磨鐮刀,一邊對站在院裡的老穆嘟囔,老穆在院裡不知想什麼,扳著手指頭在算計著什麼,“5號、6號、……10號。”老穆愣了一下,對秀花說道:“再有6天,就要準備一下去參加考試了,趕得這麼巧,正是最忙的幾天,這簡直是在耍心理戰術,就是考試,農村的孩子與城市的孩子區別都這樣明顯,城市孩子不用考慮什麼三夏大忙,會全力以赴去迎接考試,而我們還要一邊應對這農忙一邊去應對升學,你說這泥飯碗與鐵飯碗就是沒法比啊?”

秀花明白,對老穆說什麼也是白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孩子的升學勝過一切,孩子的升學是這個家庭最大的事情。磨完鐮刀的秀花拍了拍身上濺的水珠,緩緩站起身,不斷捶著那發麻的大腿,“我與豔兒下地去割麥,你們爺倆學累了,就到地裡幫我們一下!”說完便提鐮出了大門。豔兒是老穆的女兒,比穆珍小兩歲,去年因為在學校不注意,手上落了點殘疾,便不願意去上學了,現在家幫著老穆妻子忙農活,雖只有九歲,卻是十分懂事,一年下來,各式農活幹得像模像樣,很讓老穆夫妻喜歡。

老穆目視著妻女遠去,若有所思地回到屋內,對兒子說:“珍兒,累了休息會,做完後再做另一份卷子,我下地幫著割會麥。”

“嗯。”穆珍頭也沒抬答應了一聲。

老穆拿起院裡磨好的鐮刀一溜煙地順著妻女遠去的方向大步追去。

三夏的割麥,全部是舊式的鐮刀,全憑人彎腰用力一鐮一鐮去收割,一天下來,累得人腰痠腿疼不說,單就彎腰站上一天,也讓沒有連續從事勞作的人累得渾身跟散了架似的。

老穆很少幹農活,這一天下來,渾身骨頭節都酸脹難受,大腿根如同灌了鉛一樣,邁步都有點困難。回到家中的他,顧不上與兒子搭話,便躺在了床上。感覺那有點發脹的眼皮實在難以睜開,便稍稍閉在一起,很快便傳來了老穆只有沉睡時發出的緩慢呼吸聲。

秀花做好飯時,已經掌燈時分,微弱的燈光下,穆珍依然在做著那對他來說好似永無盡頭的試卷。“兒子,別做了,叫你爹吃飯!”秀花對兒子喊道。

穆珍緩緩站起來,走到床前,推了推躺在床上的老穆,“大大,起床吃飯!”老穆沒有吭聲,依然在沉睡中,穆珍又使勁推了推,老穆才慢慢醒來。

“吃飯!”穆珍又重複了一遍。

“這麼快,肚子確實有點‘咕咕’叫了!”老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你的卷子做得怎麼樣了?”

“已經做完了,還背了一遍該背的課文!”穆珍顯得很聽話地說道。

“那拿來檢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