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東南位法壇上的長明燈和四壁上的招魂符來看,這裡做過道場還布過陣。
我盯著血嬰身體上那絲線套結,忽然間一陣背脊發涼,奶奶何時來過陽間,還幫這麼個未見天日的血嬰招魂?
“杜伯伯,這招魂陣是什麼時候擺的?”
“算起來應該是十年了吧,那時候我身體出了大問題,怎麼醫都醫不好,於是就信了旁門左道請了個道姑,才知道是那個娃朝我索命來了。”
十年前,那不就是奶奶離開的時候嗎?莫不是她離開陰陽地界來到陽間了?那祁同生為何說她魂飛魄散了呢?
我又問道:“杜伯伯,你請的可是一位姓祁的道姑?”
“正是,她讓我無論如何要找到這娃的屍首,方可幫我渡這一劫。幸好當年我一時心有不忍沒有火化這娃和他母親,還厚葬了,若不然也……”
杜振山提到那年臉色越發煞白,身子哆哆嗦嗦顫個不停。
我心裡則一陣激動,照這麼說奶奶真的來陽間了,她還活著。那她當時有想到今日我也會遇見這血嬰,甚至想要渡他往生嗎?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奶奶的故意安排?
我怎麼覺得每件事都不是那麼純粹發生的呢,比如這杜家宅子,外面那離心湖,以及淹死的杜貝貝杜寶寶。
甚至……穆晚霞的遭遇可能也不是偶然。
“小七,你看這能化解嗎……”杜振山拉回了我遠遊的思緒,他還在小心翼翼等著我回話。
“我想想,那位道姑離開時有跟你說些什麼嗎?”
“只交代我每月初一十五來這兒上香,送一些禮物,別的也沒說過。”
“噢!”
我現在有些疑惑了,原本我是打算給這血嬰身魂合一後就渡他往生,雖然不能輪迴轉世,也讓他心甘情願地入土為安,從此與杜振山恩怨了結。
可看到他身上這套結就猶豫了,奶奶可是修到了鬼神級別,她自然是曉得這小血嬰的魂魄纏著杜振山,卻為何沒有出手相助?
她都沒有出手,我又何必摻一腳呢?
不過,看杜振山把這裡收拾得妥妥當當,想必他是真心在贖罪的。我倒是可以把血嬰的魂招來封在這兒,不讓他再搗亂。
於是我想了想道:“杜伯伯,我可以想辦法把血嬰魂魄封在這兒不讓他再搗亂,至於他願不願意離開我就不知道了。”
“好,如此甚好,如此……”
“爸,爸你在哪兒,媽媽不行了。”
杜振山話還沒說話,樓上韓星就大喊了起來,我們倆均一愣,急急忙忙又跑上了樓。進臥室時,我看到一股濃濃黑氣覆在了穆晚霞的身上,她頂上三花很快就要熄滅了。
哪兒來的邪祟?
“混賬東西,竟敢奪人生魂!”
我覆手召出陰陽乾坤符往穆晚霞身上打了過去,只見得這黑氣倏然立了起來,是一團人形黑霧。
他好像在盯著我,這感覺很不好。
我正待咬破指尖加持乾坤印時,它卻一溜煙不見了。
穆晚霞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嘴裡不停發出“嘶嘶”的聲音,可能是太痛了。她的魂魄竟被那黑霧啃得只剩了一半,慘不忍睹。
我後背在冒汗,因為我從未見過什麼東西能夠啃噬生魂,這術法即使在鬼道中也是十惡不赦的。
韓月轉頭祈求般看著我,而我只能搖搖頭,“對不起,我真的沒有辦法了,阿姨的魂魄都被啃噬了。”
杜振山哭了,握著穆晚霞的手如孩子般嚎啕大哭了起來,“我杜振山到底造了什麼孽啊,沒害死我一雙兒女又來害我妻子。”
穆晚霞淚眼婆娑地看著杜振山和韓星韓月,蠕動著唇卻說不出來話。
我遲疑了許久,走過去道:“阿姨,你是不是有話要跟他們說?”
她眨了眨眼。
“我可以用乾坤印封住你的身體,你便不那麼疼了,但等你魂火部熄滅時,你會被乾坤印煉化,不得輪迴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