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由檢如此和煦客氣,錢謙益心裡的不安更加濃郁,如今的他太清楚眼前皇帝是多麼狡詐惡毒,往往一旦和你客氣的時候,絕對不會再有什麼好事。
果然,錢謙益剛剛落下半個屁股,就因為朱由檢的一句話而驚嚇跪地。
“適才溫體仁來找了朕,說及當年錢閣老主試浙江時收受考生錢千秋賄賂一事,溫體仁打算聯絡百官三日後彈劾你,科舉舞弊是殺頭的罪,朕也是沒辦法,打算借你人頭一用。”
錢謙益頓時哭號起來:“陛下,您可是答應過臣,只要臣忠心耿耿便不會殺臣的啊。”
“你看你,動不動就哭。”朱由檢笑呵呵的走到錢謙益面前,拿出手帕替後者擦去眼淚:“朕說的話當然要兌現,但這不是朕要殺你,而是國法要殺你。
你說說看,朕總不好違背祖宗成法吧,朕提前告知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不還給你三日準備後事的時間嗎。
閣老安安心心赴死,汝之家眷朕一定厚待,若不然男發寧錦、女配教坊,錢氏一門的體面可就全部喪盡了。
錢閣老是個聰明之人,想來不會為難朕,也不會胡亂攀咬,對吧。”
錢謙益嘴唇發白,一個勁的哆嗦。
他有心拒絕,可他清楚的知道,一旦自己拒絕,或者亂說話,那麼必然是生不如死的下場。
“三日後,溫體仁上疏彈劾,錢閣老坐罪下錦衣衛獄,朕會下旨,讓各省佈政、按察共同議罪,若是大家認為錢閣老罪不至死,那朕就饒你一命,如何?”
朱由檢又給錢謙益指出一條活路來,卻讓後者更為膽寒。
皇帝的手段怎麼可以如此狠毒。
讓各省布政使、按察使共同議罪,那就是讓整個東林黨四分五裂。
錢謙益為了活命會發動自己的黨羽對抗溫體仁,而溫體仁已經被皇帝推到了臺前,想抽身必不可能,因此也得發力爭取將錢謙益一擊致命。
如此東林黨內部將會大打出手,從錢、溫兩人的嫌隙變成兩個派系之間的互相爭鬥。
東林黨一散,皇帝奪回南直隸就容易許多。
這個時候錢謙益才想起剛才朱由檢的最後一句。
什麼叫不要為難朕,不要胡亂攀咬?
這是打算借自己的嘴,把成基命等人也給拉下水啊。
如此一來,東林黨幾大巨頭之間大打出手,還不把狗腦子都打出來。
打到最後氣血兩失,皇帝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整個東林黨一網打盡,連根拔起。
而楚黨、浙黨的餘孽們也會上趕著投誠朱由檢,皇權,將無可阻擋從北京延伸出去。
朱由檢笑意涔涔的望著錢謙益,等待後者答覆。
少頃,錢謙益面如死灰的低下頭。
“臣,恭領聖諭,叩謝,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