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落梨園的一派冷寂,延春園可說是熱鬧非凡。
正院大廳內,明亮寬敞,鋪的地毯上織著芍藥,肆意開放。紅木大圓桌旁坐了十幾人,但並不顯擁擠,左右悄聲說著話。桌上數十道珍饈美味,色澤鮮美,芳香四溢使得座上有幾人停不下筷子。丫鬟家丁在一旁候著,等著主子們吩咐。
“咳,樊烔還是收收吧,別吃那麼急。”梁淑怡看著那狼吞虎嚥的庶子,用帕子掩了掩自己嫌棄的表情,裝作關懷的提醒。庶子就是庶子,真是粗鄙。
坐在樊烔身邊的一個清麗少婦忙止住孩子的動作,悄聲叫他不要那麼失態。
“孩子罷了。”王爺樊意說道。
“我瞧我侄子就不那樣。”梁佑民說著,拍了拍坐在一旁的樊諾的肩,還討好似的看了梁婉一樣。
樊諾微微笑了一下,他自小受梁婉的嚴格要求,作為王府世子,行為舉止都要與其身份相襯,他動筷夾菜各種動作皆是高雅,但卻拘謹。
梁婉看他這樣正覺得頭疼,她家這個蠢庶子竟然還敢當面拂了王爺的面子來討好她,愚蠢至極。要不是看著他這一輩就他這一個男丁,她怎麼會庇護這庶子。這東西真是被慣的忘了自己是個庶出的了。
梁淑儀悄悄看了王爺樊意一眼,他的臉色並不好。
“聽父親說,要重新給婉兒選夫婿?”梁淑儀朝正小口吃菜的梁婉道,試著轉移話題。梁婉聞言,臉上立馬現出兩朵紅暈,嬌羞的點點頭。
“那表小姐可是有了人選?我那邊有個郡王爺的庶長子倒是不錯。”一個側妃笑道問她。
不等梁婉反應,梁淑儀已是蹙起了眉頭。
婉兒已是嫁過人,是藍家的嫡出子,但誰知一嫁過去,好好的一個夫婿突然猝死了。婉兒因此背上了剋夫的名聲,無人敢求娶,現已是十九。但就算這樣,婉兒是她的親妹妹,梁家的嫡出血脈,再怎麼放低要求,也輪不到庶出的來染指。
梁淑儀冷哼一聲,那側妃本是笑意盈盈的臉僵住,不敢出聲。
“不必勞煩側妃,我心中已有人選。”梁婉說著,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那人,臉上笑意不減。
“看來婉兒很中意他了,是哪家的公子?”梁淑儀看妹妹一臉幸福的模樣,忽然想起自己初嫁來王府時也是這般。
“暫且先瞞一瞞姐姐,我先回去告訴父親與他商議一番,到時候姐姐等著喝我的喜酒便好。”梁婉朝梁淑儀撒嬌道,這梁府的小女兒天真的模樣討喜得很。
梁淑儀見她不告訴自己,便作了罷。
後大家在桌上你一言我一句的相互客套著,看似其樂融融,但皆是心照不宣。
用完晚膳,梁婉突然提出自己要回梁府。
“天色已是如此暗了,你這般著急回去做什麼?”梁淑儀問道。
“姐姐,我就是想回了。來了三個月,晚上睡覺家想著阿孃,從這回梁府也就半個時辰的路,你若不放心,便派豐主管加帶幾個侍衛送我回去吧?”梁婉搖著梁淑儀的手撒嬌道。
“好好好。”梁淑儀應下,“律修,你便帶幾個侍衛護著表小姐回梁府吧。”
豐律修受命,便叫了幾個侍衛跟著。他今日著的是墨蘭長袍,身上素淨,刀別在右部,給人一種乾淨利落之感。
“那妹妹先走,我還在這待幾日便回去。”梁佑民朝梁婉道。
梁婉點頭,朝梁淑儀與樊意行了個禮轉身便走了,身後跟著的丫鬟僕從早是拿好了東西。
梁婉走了,眾人也是向梁淑儀與樊意知會後離去。
見眾人都走了,樊意起步便要離開,梁淑儀卻是一下拉住他的衣袖。
“王爺今個不留下來嗎?”梁淑儀期望的看著他,露出女人的嬌媚。
樊意扯回衣袖,淡淡道:“不了你自個好生休息吧。”隨後,大步離去。
看著樊意離去的身影,梁淑儀轉身衝進臥房內,看著銅鏡裡自己的容顏,喃喃地問。
“春柳,我變醜了嗎,我是不是已經很老了?”她一邊摸著自己的臉一邊問道,面容有些猙獰。
“不,王妃還很美,很年輕。”春柳知她又有點癲了,每次王爺拒了她的侍寢,她都會這樣。
“那他為什麼不留下?”
春柳低著頭不敢應聲。
梁淑儀看著鏡中的自己,她已很努力的去留住自己的容顏。當年她十六時,可是名聲傳遍皇城的美人,求娶的人踏破門檻。可她不顧父親的阻攔,偏偏看上了樊意,一個無權無勢的王爺,在她表演舞蹈時,除了樊意,眾人就是沉迷於她的舞姿,唯他只是看著,眼中卻無波動。她就對他起了征服的心。饒是他再不願,在她的家族勢力逼迫下,還不是得跟她成婚。十多年來她替他謀權勢,但他對她都是不冷不熱,任她怎樣,他皆是那樣。為什麼?他對她的漠視,讓她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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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律修帶著幾個侍衛護在一輛馬車邊,馬車後跟著幾個丫鬟侍從。
馬車離了王府有一段距離,車中人探出頭來,少女笑面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