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見外,我們又不是初次相識,況且經過昨夜,我再喊你蘇姑娘豈非見外,你也不準再喊我做談公子,我最討厭這些公子長,姑娘短的,不然你喊我作北陌好了。”說著他將凳子往蘇梓離身旁抻了抻,放下手中的勺子,雙肘支在方桌上,兩隻眼睛如同浸過秋雨的葡萄一般,又亮又潤。
蘇梓離心口怦怦直跳,頭腦嗡的一聲,思緒有些混亂,她猛的站起身道:“休要胡說,毀我名節,信不信,我一掌殺了你。”說著對著談北陌額前發出一掌,卻忽的停在了一寸以外,只見談北陌雙眼緊閉,一副要殺就殺悉聽尊便,讓人好不討厭!
蘇梓離見他無賴行徑,再難溝通,手臂倏然收回,轉身就往外走去。
談北陌兩隻眼睛忽閃眨動幾次,盯著蘇梓離的背影道:“呀,小離離生氣了,是不是我說錯話惹她不高興了。”想到此處,他一著急,起身之時將方桌上的瓷碗帶下,咣噹一聲,碎了一地。
“離離,你幹嘛走的那麼快呀,你生氣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談北陌長身玉立,也算擔得起這十個字,只是自小生長於草莽之地,耳濡目染皆是屠狗之輩,是以言辭有些駭浪,但為人真誠,俠義無雙,他此刻內心忐忑,七上八下,心知蘇梓離正在氣惱,但他不懂世情,於女子心意更是摸索不清,自小到大見過女子最多的地方,無非就是跟著師父賀百生到天香樓對著滿園男女聽客,講講三霸英豪鬧北崗或是雁門大俠獨守雁門關之類的江湖百態閒雜,對於女子莫說是相處,單是言語幾句都不甚容易,是以此刻他滿腹的思疑和懊惱,卻不知如何詢問和表露,心裡疑惑道:“這離離為何不理我,昨日明明還憐惜我,對我相救一番,怎的一夜過去就翻臉無情了,難道竟是為了這個稱謂,早就跟我那個老不死的師父說,讓他跟隔壁曹寡婦早早辦了親,他總推說什麼不知我者,不可謂之知己,還說什麼眾樂樂不如獨樂樂,我心匪石不可轉也,一句也聽不懂,連累我對女子心事一點不知,若是哪裡有冒犯了離離,我還須得儘快給人家賠罪才行。”
想到此處,他急追幾步上前,對著蘇梓離屈身一躬,蘇梓離此刻正在生氣,見他如此作為,心口忽的一沉,仿若漏了幾拍,臉上火辣辣地有些燒燙,心道:“昨日走的匆忙,白虹劍未有隨身攜帶,不然一劍刺死此人,也算洩了心頭之恨”,她冷哼一聲,不予理睬繞過去繼續向前行走。
誰知談北陌再次追上來,屈身又是一拜,如此三次,蘇梓離厲聲道:“談北陌你有完沒完,是不是真的要我殺了你才算罷休。”
誰知談北陌居然展眉含笑道:“如果在下做錯了,請儘管招呼,但是一定一定一定不要不理我。”說完這句,他上前一步,閉著眼睛繼續道:“只是動手稍微輕一些,本公子怕疼怕的厲害。”
蘇梓離聽罷,揚手就是一掌拍了出去,雖然出手飛快,但掌到半空突然心生不忍,中途改了力道,談北陌生生受了一掌,本做好了血濺當場的準備,誰知一掌拍在右肩之後,反倒周身鬆快如同初春破土而出的嫩芽一般知覺,他嘴角含笑道:“謝謝小離離為我驅寒,我的風寒其實不嚴重,原不必耗你內力。”
蘇梓離一聽,心中窩火更甚,喝到:“你這人口舌招尤,實在是令人討厭的緊!”
“小心!”
突然她右臂被狠狠拽住一拉,瞬間兩人相擁著重重倒了下去,周邊山草雖茂,但經過昨夜雨水浸潤,有些滑不留手,二人所處又在一陡坡之上,是以兩人伸出雙手拉拽羈絆之物,卻都未能成功,相擁向著坡下滑行了幾丈遠才停下來,待二人停定後,蘇梓離一雙眼睛彷彿可以噴出火來,雙頰櫻紅如血,胸口微微起伏著,恨不得遁於地下三尺躲藏。
反觀談北陌,俯身在她身上,雙臂被她後背壓著,也不能動彈,但覺周身如同一塊溫香軟玉在懷,二人氣息相聞,面前女子吐氣如蘭,肌膚嬌嫩,他不知不覺嘴角含笑,卻是能動也不願動了。
蘇梓離此刻被他壓在身下,二人姿勢本就曖昧至極,又見談北陌雙眼閃躲,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頓時怒目而視,剛欲發作,突然被談北陌以手覆口,將話生生封了回去。
正在這時,細細長長尾帶羽毛的鋼針如同漫天花樹被風吹落的花瓣一般,密密麻麻落了一地,蘇梓離驚道:“是羽尾針。”二人趕緊起身躲避,藏在了亂草背後。
過了片刻,林間飛入三人,兩男一女,其中一男子似是受了劍傷,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激動地說道:“大師兄、蘊瑤,你們竟然要殺我!”
坡上雜草叢生,此男子又背對二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單單是這一句,卻摻著深深的絕望和萬難相信的憂傷,“師父才剛剛出了太原郡,我是受師父之命在此監視執劍山莊動靜,也好早日助師父完成大業,你們二人卻百般阻撓,昨夜竟然將我誆到這來,竟是,竟是為了殺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另一男子哼了一聲道:“常寧,你錯就錯在太得師父寵愛,賀蘭堡何人不知,我許冽才是師父的大弟子,賀蘭堡的大師兄,我十歲就拜入賀蘭門下,苦苦熬了二十年,終於才讓師父對我青眼有加,委以重任,而你卻仗著這幾年稍稍在師父那得了些臉面,處處帶動其他弟子與我做對,你以為我不知道師父為什麼對你態度突然轉變嗎?無非是因為你那個半百風騷的親孃,怎麼,你還做夢想要取代我的位置,將來執掌賀蘭堡不成。”
賀蘭蘊瑤冷哼一聲道:“大師兄,不必跟這人多費唇舌,爹爹那我早就安排好了,殺了他,以後賀蘭堡就是我們二人的了。”
那被叫做常寧的男子聽眼前女子這般絕情,忽然哀怨地說道:“五師妹,你是我的未婚妻子,如今竟然夥同大師兄想要了我的命,我自問一直將你捧在心上,從未有一絲一毫的怠慢,你如今卻這般待我,如果你不喜歡我,大可以求師父解除我們二人婚約,何以非要以美**我,還趁機在我酒中下毒,如今追趕至此,定要親手了結了我才罷休,他是為了賀蘭堡,你呢,又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