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沒有言語,低著頭,任肆虐的無邊痛苦席捲著千瘡百孔的心,她似乎早就料到一般,語氣堅定地說道:“樂厚哥,我不要你跟我在一起了,我明日就離開這裡,我一定聽你的話,一個人好好生活。”說著捋起袖口,輕輕地拭去臉上的淚水,壓抑著痛苦的神色,勉強的笑笑道:“我一定可以的,你相信我,我再也不來煩你了。”
一山抬起手向她招了招,他心愛的女子輕輕走到他身前,屈下身來。他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道:“你用了一年的時間都沒有做到,我又如何相信我死後你定然可以做到呢?”
兩人的痛苦的像是滾動的沉雷一般,傳得很遠很遠。
顏慕白鼻頭有些微微發酸,轉頭問道:“老先生,這血蠱?”
“這血蠱我細心餵養了很久,它與一般蠱蟲不同,叫做烏蠱,進入人體後以毒血為食,激發人體潛能,修復容貌,但它本身就是劇毒,強行服用,又焉有不傷的道理。”
蔣玉春面色深重,仿若一夜之間,歲月的齒輪為他輾轉了多道岔路,此刻已近遲暮一般。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瓶子慢慢遞到了一山手邊,突然又有些反悔,在一山伸出雙手之前,撤了回來,沮喪地說道:“如若不服用此蠱,你尚有三年的時間,或許我能夠找到助你恢復容顏的其他辦法。”
一山笑笑,“師伯,你找了我這麼多年,若是我父親泉下有知就該知道,您已然為我盡了全力了,您的責任已盡,餘下的就讓侄兒自己做出決定吧。”
蔣玉春嘆了口氣,道:“那便隨你吧。”說罷,將手中的毒蟲遞了出去。
“樂厚哥。”梨落握住他的雙手,串串淚水從她悲傷的臉上無聲地流下來,她的口中並無任何聲音傳出,只任憑如珠的淚水不停地洗刷著自己慘白的雙頰,一山彷彿受到了很大的觸動,一剎那間胸腔內跳動的心臟仿若都要停止一般。
待過了很久,他仿若終於下定決心一般,說道:“我還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陪伴你三天,這三天你想做什麼,我都會陪著你的。”說罷,強行將手中的藥蠱飲了下去。
片刻之後,強烈的痛感如泰山壓頂般地向他襲來,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血液快要枯竭的聲音,心臟也窒息地幾乎裂開,渾身上下似有千萬把尖銳的鋼刀直刺進他身體裡的每寸骨骼,五臟六腑被灼燒的苦不堪言!額間、頸肩、髮尾的汗珠幾乎打透了他青灰色衣衫,可是他咬緊牙關,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未發出,突然一聲慘痛的**驚叫之音劃破這靜謐悲慼的山澗,他兩眼一黑,直直地倒在了床上。
第二日,天未大亮,梨落坐在天井處的石階之上,望著稠密的大雪,神思恍惚,淚水漣漣。
顏慕白走過去,坐下來道:“我剛剛去看過他了,呼吸均勻,已經沒事了,蔣大夫說再過兩個時辰,他就會醒過來了。”
“謝謝!”
“你...有何打算?”
“心死之人,能有何打算,不過走一步算一步吧。”
“一山身上的夕顏之毒是因何而來呢?”
她抬起頭,目光迷離,似乎怔了一下道:“一年多了,若是你不問,我險些都忘記這毒是因我而起。”
“因你而起?”顏慕白有些微微詫異。
“一年以前爹爹還在,有一日,家中來了一位貴客,說是要與爹爹比武切磋,交流心得。那時我偷學爹爹的參差刃刀法已然小有所成,又從姐姐那學了逐影之術,短短几年時間,武功突飛猛進,對於武學越來越是痴迷,聽及家中來了一位武學高手,心中一時心癢好奇,便暗中潛入了爹爹書房中的密室,想要偷學一招半式。我從哥哥口中提前探聽到了他們進入密室的時辰,早早躲進了木櫃之中。”
她站起來繼續說道:“我當時還道真是爹爹在江湖上的朋友,武學修為極高,與爹爹性情相投,這才相約密室探討劍招。可待他們二人一齊進入之後,我才知道,原來他們要圖謀的卻不是武學,而是武學權利之巔的盟主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