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房舍從外看去,破敗如同馬房,入內一觀,深不見底。
一條昏黃的油燈路,帶有乾枯血跡的四層架猙獰地豎在一側,上面肉鉗、鏈球、尖刺項圈、碗口粗的棍子、如蟒蛇般的繩索,令人毛骨悚然,觸目驚心。
蘇綠幻上前細看了一眼,發現上面血跡斑斑,乾枯和潮溼的腥血摻雜,顯得刑具更加獰惡可怖。
幾縷燭火映照在破敗的泥牆之上,一股摻著血腥味道的死亡之氣瀰漫著整間暗室,不,不是暗室,海漕幫內幫眾稱之為暗獄,那幾盞昏暗的油燈封閃著微弱的光,忽閃忽閃,渾濁的空氣幾乎刺得人鼻子發懵,還有夾雜著潮溼和血氣的氣味嗆得人胃裡一陣攪動。
蘇綠幻輕嘔一聲,用手背蓋住了鼻翼。
“誰?”
突然一聲沙啞地女聲輕聲發出,顏慕白和蘇綠幻俱是一驚,循著聲音望去,看到一間玄鐵打造的半人高的籠中,蜷縮著兩個面目幾乎無法辯認的女孩。滿眼血絲,蓬頭垢發,眼窩深深陷了下去,嘴唇和麵頰俱是慘白,精神恍恍惚惚,如同傷弓之鳥,看到二人走近,相互攙著,弓起身子向後慢慢地蹭了過去,籠子不大,很快就見了頭,二人避無可避,兩隻眼睛死灰一般地死死盯著籠外。
顏慕白和蘇綠幻大腦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木樁似的杵在那裡一動不動,楞著兩隻眼睛痴痴呆呆地看著眼前兩個女子,如同受到雷電擊穿一般,驚恐萬分。他們二人萬難想象,世上居然會有如此手段可以將人折磨成眼前這般,一時有些定住了。
月色如華,細淌的流光伴著半空中飄忽不定幽幽落下的秋霜,更顯悽清。四人自別院逃出,向著城外進發。顏慕白和蘇綠幻一人扶著一女,走的不快。
“姐姐在城外準備了馬匹,只要我們逃出城去,就可以騎馬而行,就快多了。”蘇綠幻雙臂緊緊攏住面前的女子,此刻她手指尖都是密密麻麻的傷口,鮮血雖然凝固,可一動,卻撕心般的劇痛。蘇綠幻體念她身體,動作很輕,柔柔地安慰道。
“姐姐,我叫玄月,謝謝姐姐。”雖然此刻身體經受著巨大的傷痛,可卻溫柔敦厚,大方得體。
蘇綠幻不由地對她心生好感,嘴角輕輕揚起,笑了笑道:“不謝,玄月妹妹,我叫蘇綠幻。”
“姐姐,姐姐。”
“是幻兒嗎?”蘇梓離聽見聲音,焦急地前來接應。看到蘇綠幻安然無恙,終究是長出了一口氣,一顆心稍稍安穩了些。
“姐姐,她們都受傷很重,不過好在於性命無礙,咱們走吧。”蘇梓離點點頭,轉過身去一一解開繩子,將馬匹牽了過來,待的伸手將韁繩交到玄月手中時,看到她臉上的傷口,驀地楞了一下。
玄月說道:“多謝姐姐!”聲音柔柔卻滿是戰慄,想來傷口定是疼痛非常,說著伸手去接,蘇梓離盯著她有些微微出了神,也不動彈。
蘇綠幻心中奇怪,但時間緊迫,當下催促道:“姐姐,將韁繩給她吧。”她這才緩過神來,鬆了手。
三人俱是一個縱身,躍到了馬上,可二女卻都站在地上,很是拘謹。
“怎麼了?上馬吧,快一些。”顏慕白雙手拖住馬韁繩,轉過頭去對著二人說道。
“你們為什麼要救我們。”秋影安如同一隻渾身豎起長刺的刺蝟,眼神充滿了戒備。
顏慕白和蘇綠幻對視一眼,耐心地說道:“無為其他,路有不平,施以援手。你二人父母已逝,又得罪了海漕幫,在這山東境內怕是再無他處可去,不若跟我們先回太原郡執劍山莊,待你們傷好後,天下之大,想去哪我們便不再過問,如何?”
聽到執劍山莊的名號,秋影安眼神中一抹淡淡的流光劃過,只是一瞬就暗了下來,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玄月從小到大,從未被人如此相待過,不圖回報,卻救了她們二人性命,當下淚眼婆娑,悲喜交集,灼熱的眼淚一行行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