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言歸正傳,我們現在就來看看一個不幸地,將法蘭西的國慶日記錯而必須面對老師的憤怒的可憐人,尤其是她竟然將法蘭西的國慶日選成了十月一日。
“但我只有七歲,更別說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我都在zhongguo。”約娜憤憤不平地說:“而且zhongguo的國慶日法國也有假期,我記錯有什麼可奇怪的!”
“誰讓我們的老師是個不折不扣的保王黨呢。”她的哥哥博都安說,當然,保王黨只是一個戲謔的形容詞,因為巴黎與凡爾賽總少不了一些狂熱的“太陽王”或是“波旁”信徒。在他們眼裡,一個法國人怎麼可以弄錯法蘭西的國慶日?,主要還是因為它同時還是路易十四的生日。
“我只是一時手快。物理性選擇錯誤。”約娜不甘心地抱怨道,“我去做一個zhongguo人吧。”
“你是法國人。”博都安說。
“我可以成為一個zhongguo人,像媽媽那樣。”約娜說:“爸爸呢?”
“今天他們都有事,”博都安說:“只有我們,我來給你補習功課吧,如果你要做個zhongguo人,你就該和zhongguo人一樣勤奮。”
“這是刻板印象,”約娜說:“你不該這麼說。”
“是我錯了,”博都安說:“但你還是要補習功課。”
雖然一個很想監督妹妹補習,一個不甘願但還是坐在了書桌前,但不一會兒,一陣嗩吶、鑼鼓與長號的樂聲還是不由自主地將約娜牽引到了露臺,她握著欄杆往下看,博都安以看護妹妹的名義也跟著跑到露臺上,“應該是國慶遊行預演。”他急切地說道:“我記得公寓門前有通告。”
“我沒注意。”約娜心不在焉地說,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兩隻在杆子上跳舞的獅子吸引過去了。
那隻白色的獅子還對她眨了眨金色的眼睛。
“據說這些演出都是免費的。”博都安說。
“我班上有個男孩,”約娜說:“他剛從英國來,他說他不明白法國人怎麼會和英國人這樣……”她思索著用詞:“要好。”
“這我知道,”博都安說,他是四年級生,當然要比才入學的妹妹懂得更多:“zhongguo曾經被一個殘酷的韃靼人統治著,他施行了很多嚴苛的法律來保證他的統治不受動搖,其中就有對學習與職業的限制,”他三心二意地說道:“但zhongguo人喜歡讀書,他們尋求一切機會讀書,大概是在十七世紀末的時候,太陽王在法蘭西普及了初中等級教育,增強大學教育,一些與法國人做生意的zhongguo商人就請他們的朋友給予幫助,希望陛下能夠允許他們的孩子到法國來讀書。”
約娜津津有味地看著一群身著絢麗羽衣的演員從街道上輕盈地滑過,他們看起來就像是在飛,雖然她知道他們的腳下踩了電動滑板,但天哪,那些漂亮的衣服和動人的笑容讓他們看起來就像是降臨人世的天使。
“後來呢?”
“後來……”博都安說:“那些年輕的zhongguo人在巴黎,在凡爾賽,在南特……總之,好幾座大學畢業後就回到了他們的家鄉,他們對韃靼人蘇丹殘暴的統治充滿了不滿與憎恨,就想要推翻他們。”他斷斷續續地說道:“那是一段很長的過程,”他回憶著母親給他講的那些事情:“可能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你還沒說我們和他們是怎麼變成朋友的……”約娜說。
“一些法國人給了他們資助和教導,一些法國人則成為了他們的盟友,甚至與他們並肩作戰。”譬如拉法耶特侯爵,當然,不是那個拉法耶特侯爵,而是侯爵與印第安總督之女的後代,他完美地繼承了父親對自由的嚮往與一腔熱血。
博都安的母親帶他去看過矗立在遙遠東方的拉法耶特侯爵紀念碑——這個年輕的阿美利加貴族最終犧牲在了一個陌生的戰場上,他與成千上萬名與他抱持著同樣堅定的信念與勇氣的英雄安眠在一座巍峨的高山上。
那是個天氣晴朗的午後,灰色的雕像下是雪白的花朵與鴿子,它們深深地烙印在博都安的心裡。
“和巴黎的紀念碑一樣嗎?”約娜問。
“一樣。”博都安說:“zhongguo的紀念碑下沉睡著來自於遠方的朋友,巴黎的紀念碑也是如此。”
他對這段歷史更瞭解一些,因為它距離法蘭西人並不遙遠,大概是在七十年前,法蘭西也遭到了一場緊迫的危機,先是法蘭西波旁差點絕嗣,之後是有王室成員差點成了叛國者,然後是英國、奧地利突然在一個深夜對法國不宣而戰,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法國政府措手不及,暈頭轉向——那時候法蘭西已經有一百多年沒有經歷過國與國的戰爭了,更別說還有三座大省毫無預兆宣佈獨立……
當時波蘭和瑞典正陷入了對俄羅斯的戰爭旋渦,葡萄牙早已大半淪陷,義大利國王在希臘遇刺……如此種種……當時英國人的軍隊已經迫近日耳曼昂萊,巴黎與凡爾賽的民眾都拿起了路易十四時期的火槍預備與敵人決一生死——那時候誰也沒想到最先到來的援軍居然是遠在千里之外的zhongguo。
zhongguo人沒有忘記,zhongguo人毫不畏懼,最早可以追溯到太陽王路易十四時期的微薄饋贈,最終醞釀成了一杯甜美的好酒,敬獻給朋友的美酒。即便那時候zhongguo也只是一個從古老龐大的根樁上萌發的新芽,還很幼嫩,也很脆弱,但在做出援助法蘭西的決定時,他們沒有一點遲疑。
法國人的血與zhongguo人的血流在了一起,也是從那時開始,他們就是無血緣的兄弟,也是最親密的朋友。
這份友誼一直持續到了現在,兩頭強壯的雄獅同時矗立在東西兩方,相互支援,互通有無,最終奠定了彼此不可動搖的地位。
到了今天,在平和安定且航運發達的二十一世紀,兩國中間的交流愈發平凡,年輕人到法國(zhongguo)就讀和到外省的大學就讀沒什麼兩樣,兩國都承認無限期簽證,工作或是想要在對方的國家定居都可以辦理長期居住證,與本國民眾幾乎沒什麼區別,跨國婚姻更是常見,像博都安與約娜的父母,他們的母親是法國人,父親則是zhongguo人。
兩個國家,卻如同兩棵根系分離,卻枝葉交纏的巨樹,它們是……一座永遠無法撼動的龐然巨物。
“亞細亞的法蘭西,歐羅巴的zhongguo。”
這是一個英國詩人滿懷酸楚發出的嘲諷。他大概沒想到這句話竟然會在不遠的將來被無數法國人與zhonguo人驕傲地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