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白酒就放在廖偉的手邊,卻引不起他絲毫的興致,淡淡道:“我在執勤,不能喝酒,如果你想找個陪你喝酒的人,你來錯地方了!”
老蔡對廖偉的冷淡充耳不聞,自顧地擰開白酒蓋子悶了一口,咂咂嘴道:“你有多久沒去看過你姐了!”
廖偉放在桌上的雙手微微用力,不覺間已攥成了拳頭,一直以來他刻意迴避的那些東西,那些已經結了痂的傷口,又被人無情地撕裂開來。
又悶了一口烈酒,老蔡點了一根菸叼在嘴裡,嘆息著道:“還記得慶功宴那天嗎?當年我們兄弟十一人,總警司親自為我們頒發嘉獎,多威風啊!”
吸了口煙,老蔡迷離著雙目繼續道:“我還記得你姐姐廖督察對媒體的演講,她說作為一名警察,不管遇到多麼危險的環境,我們都只能勇敢的面對!”
許是他的話觸動了某些陳年的回憶,廖偉稍微緩解了一下緊繃的神經,目光也變得平和了一些。
老蔡卻在這時聲音一沉,隱隱痛苦地道:“可自從那件事之後,我們這班兄弟也只剩下你我還穿著警服,他們不是死於意外,就是拖家帶口的遷往境外,這些年我一直退隱在後勤部,整天面對著各種死因的屍體,我以為這輩子也就這麼過去了,混到退休,拿著政府的養老金等死...”
老蔡的香菸在原本就不大的崗亭內瀰漫著,他的話語到了最後漸漸低沉下來,慢慢沒了聲音。
廖偉神色開始動容,冷聲道:“你今天來找我不是為說這些的吧!”
“它又出現了!”
老蔡緊接著說出一句:“那個人皮舞鞋又出現了!”
“怎麼可能!”
廖偉電擊一般從座椅上驚起,不信地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姐明明已經把它...”
似乎知道他會有這種反應,就像當時的自己一樣,老蔡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裡丟了張照片過去,繼續悶著頭吸菸。
廖偉不可置信的目光便停在了照片之上,那是一雙紅色的舞鞋,彷彿下一刻便會從照片裡跳出來,踏著活躍的舞步。
一把將照片翻扣起來,驚訝和恐懼的情緒時難平靜,瞬間明白了他今天來找自己的目的。
廖偉斷然搖頭道:“不!會死的!會死的!我姐在出事前警告過我,讓我不要再碰這件案子!”
一口氣把香菸吸到根部,接著吐出了一大口濃的煙霧,老蔡的神情變得剛銳利,正視著廖偉道:“那件案子產生的咒怨我們已經揹負了太久太久,呆在這小小的崗亭裡你或許能逃過它的糾纏,但你一輩子也找不回失去的尊嚴和羈絆!”
廖偉再次收緊了拳,另一隻手不自覺地奪過老蔡的酒瓶,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小半瓶下去,臉色漲得通紅地道:“讓我想想,再想想!”
掐滅了菸頭扔在地上,老蔡起身從懷裡掏出份報紙丟在廖偉面前,臨走時留給他一份摯熱的笑容:“你那份不是最新的!”
報紙頭條一排大字分外醒目:“香港警方正式對紫荊公寓兇殺案做出回應,稱已成立行動專案組,由西九龍分局重案調查科劉婷宇高階督察擔任組長,警方有信心在十日內查清案件!”
“明天上午等我電話,我們一起去看看廖督察!”
廖偉從報版頭條上回過神時,老蔡有些蹣跚的背影已經走得遠了。
他看看瓶中所剩不多白酒,皺著眉頭一飲而盡。
長樂路花旗銀行門前的十字路口。
這條街即便到了晚上也是車流不息,雖然此時已近凌晨2點,但仍有許多夜生活糜爛的年輕人三三兩兩地在街道徘徊。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的烈酒有些上頭,難道自己醉了嗎?
周圍的聲音變得失真,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老蔡用力甩了甩昏沉沉的腦袋,等著路口的訊號燈變色。
這時,一輛雙層大巴從口路拐了過來,車裡除了司機只有寥寥幾名乘客。
當大巴從眼前經過時,老蔡的視線立時清晰起來,在後車門的位置,一個佝僂著背的老頭就站在那裡,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