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郡主請罪,說九十萬贓銀全是她收受的,讓晉文帝也十足十的驚愕了一回,他想扳倒的是楚將軍,沒想到楚將軍推出了高陽郡主來頂包,這讓晉文帝越發震怒。
但人家兩口子有難同當,口供和說辭對得天衣無縫,也揪不出錯處。
晉文帝只得下令先把高陽郡主關進了詔獄。
楚醉雲那邊剛剛接受楚碧雲和穎王圓房的打擊,這廂母親又出事了,她慌得顧不上身份,連夜前往詔獄探望。
牢獄中的高陽郡主再沒昔日高高在上的華貴,穿上囚服,釵環盡除妝容不再,她竟和普通人家的中年婦人一般無二,甚至看起來更蒼老憂鬱。
看到母親這樣落魄,楚醉雲的心都碎了,“母親!”
高陽郡主見到她,怒道,“誰讓你來的!”
“我自己來的!”楚醉雲滿臉是淚,“母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高陽郡主望著女兒傷心的模樣,不忍心再訓斥她,只是握住她手,“好孩子,快回去吧,這不是你來的地方,母親之所以流落到這裡,全是為了你啊!”
原來刺殺南宮丞失敗之後,楚南山便知自己在劫難逃,他在朝野攀爬大半輩子,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怎麼甘心就這樣落入牢獄?
正焦急萬分之際,蘭夫人給他授計,“將軍,這件事,還有轉圜的機會。”
楚南山便問,“怎麼轉圜?”
“妾身去給你頂罪!妾身一口咬定那九十萬兩銀子是妾身揹著將軍收受的,把將軍摘出去。”
楚南山不料關鍵時刻,妾室會這般為他著想犧牲,感動之餘,也覺得此計可行。
但他很快就想到更可行的計謀——蘭夫人不過是個妾室,去幫他頂罪,說服朝野和晉文帝的可能性不高。
高陽郡主就不同了,她是原配正室,更是肅親王的女兒,讓她頂鍋更合適!
公孫紅把贓銀賄賂給她也更說得過去,人家買的不止是楚將軍的門路,還有肅親王的門路。
如此想著,楚南山便難得走到高陽郡主的臥房,高陽郡主訊息靈通,早已得知這件事,正焦心憂慮自己後半輩子無靠、女兒也再無孃家撐腰,不料楚南山來了。
她氣得上前便扇了楚南山一個耳光,“你乾的好事!”
楚南山當年娶高陽郡主的時候門楣便不如她,這些年一直被高陽郡主的氣焰壓著,這也是他為何會把全副溫柔都送給蘭夫人的緣由——哪個男人願意面對頤指氣使氣焰囂張的老婆?
楚南山接了這一巴掌,既不生氣也不惱怒,只握住高陽郡主的手深深嘆氣,“夫人啊,這些年,我對你不起啊!”
這一句話說得高陽郡主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他還知道對自己不起呢!
她下嫁與他,為他鋪路,為他籌謀,待他做上大將軍的位置,卻立刻迎娶外室進門,置她於尷尬不堪的地位。
“說這些話現誰的眼呢?”高陽郡主冷冷道。
“咱們夫妻一場,何必非要揀剜心眼子的話說?”楚南山低頭在高陽郡主的手上吻了吻。
這一吻,高陽郡主那顆冰冷的心便化了。
她抽出手,“你不要做這種噁心人的姿態。”
楚南山苦笑,“我怕再不做做,以後就見不到夫人了。我這些年荒唐,對阿蘭多有照拂,她不是正房,身上有些銀錢,往後帶著幾個孩子奔命應該還是可以的。倒是你,我把你害苦了啊!你這麼尊貴的身份,卻要永遠揹負我的罵名,還有醉兒,她是穎王府正妃,父親卻是個貪汙犯。”
高陽郡主心驚,“你說這些作甚?”
楚南山眼角滾落兩行熱淚,“夫人哪,那九十萬兩的事,你肯定也聽說了,我不是來請你替我求情,也不是祈求你原諒的,我只是來跟你道個別。”
“道什麼別?!”
“你是皇上的堂妹,又有岳丈保著,皇上不會為難你,我想來想去,唯有一死,大概可以消減皇上的怒氣,不會牽連到你和醉兒。”
高陽郡主便罵道,“你糊塗油蒙了心!這麼一大家子,你兩腿一蹬走得倒是痛快,叫我怎麼收拾?”
楚南山還是那般笑著看她,“你可以的,我知道。你是最好的女人,也是最好的主母,你能把所有人安排好。”
他的笑已經不似少年時英颯,眼角佈滿碎紋路,但驀的就勾起高陽郡主的回憶。
那年,她才十六歲,見到年少英俊的楚南山,心立刻就交給他了,後來結為夫妻,傳成佳話,本以為可以相敬如賓過一輩子,誰知男人的心思似海深,他功成名就,他妻妾成群,她成了家裡菩薩一般的擺設。
真出了事,他還是最信任我。
高陽郡主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