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皇后死死的攥著拳頭,猙獰著一張臉站在江行烈的面前,憤恨的望著他,望著這個曾經讓她愛到骨子裡,如今也恨到了骨子裡的男人。
他的笑就像是一把無形的鈍刀子,一下一下的割著妃皇后的心臟。
猩紅的血,順著心臟流淌而下,每一刀,都讓她的心鈍痛的不由自主瑟縮一下。
“你為什麼還笑的出來?”
費皇后死死的咬著牙關,幾乎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每個字都彷彿淬了毒。
江行烈卻依舊只是笑。
“朕只是沒想到,這一路走來,即便朕再不願承認,可是陪著朕最久的人始終是你,就連這最後一程,都是你來送朕的。
婉清,你說命運是不是很奇怪?
你最恨的人,卻是在你身邊最久,陪你走完最後一程的人。”
江行烈背靠在桌上邊緣,坐在地面上,雖然面容猙獰血腥,讓人不忍直視,可是說這番話的時候,目光卻是平和的,語氣卻是幽然的。
費皇后怔怔的望著江行烈,聽他用這樣溫婉柔和的語氣叫出自己的名字,突然之間,渾身上下緊繃的神經彷彿都在這一刻斷裂了一般。
鼻尖和心尖同時泛起酸楚,眼淚,就那麼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費皇后沒想到,時到今日,自己居然還會因為江行烈的一句話,而痛哭流涕。
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不愛了,自己對江行烈剩下的,只有恨了。
可是為什麼,眼淚還是會流下來?
為什麼,心還是會酸澀疼痛的像是要炸掉一般。
費皇后痛恨江行烈,也痛恨這樣的自己,她只能闔上眼眸,努力的平復自己的情緒。
慢慢的,她重新睜開眼睛,眼底的狠戾和怨毒,已然漸漸消散於無蹤。
她提起腳下的步子,緩緩的,一步一步走到江行烈的身旁,屈起雙膝,撩起衣襬,也順勢在江行烈的身旁坐了下來。
兩個人就那樣並著肩,靠著桌案,席地而坐著。
江行烈抿了抿唇,思緒一瞬間,回到了十九年前。
那個時候,他還不是西涼的皇帝,第一次在費家見到還不是皇后的費婉清。
那個時候,他們二人之間也沒有這麼多的是非曲折,只是兩個初次見面的少男少女,他們就這樣並肩坐著,彼此聊著天。
江行烈告訴費皇后,他從小就知道,自己將來是要成為帝王的。
費皇后也告訴江行烈,她也從小就知道,自己將來是要成為皇后的。
兩人因為這個話題,還笑了起來。
只是,時間荏苒,白雲蒼狗,昔日的四皇子江行烈真的成為了西涼的君王,曾經的費家長女費婉清也真的成為了西涼的皇后。
可是兩人之間,再也沒有當初並肩坐在花園裡,暢談未來的畫面了。
往事與眼前重疊,江行烈嘴角漫起苦笑。
“當年在費家,我們也曾這樣過。”
費皇后的目光也變得有些悠遠:“是啊,十九年過去了,可惜皇上早就不是當年的四皇子,臣妾也不是當年的費婉清了。”
“你後悔麼?”
後悔愛上朕,成為朕的皇后,也成為這一生,再也無法走進朕心裡的人。
費皇后搖了搖頭。
“臣妾從來都不曾後悔,因為臣妾陪伴了皇上十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