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票是明天的。
書房裡,清淺用熱切而期盼的眼神看著他。自相識以來,這是清淺從未給過他的眼神。若是在平日,他定會欣喜若狂,但此刻,他只覺得酸澀。
“一定要走?”
清淺接過邊少賢的船票小心收藏,輕嘆:“再不走,我恐怕是一輩子都不能離開了。只是你,我走了,你該怎麼辦?”
檯燈瑩亮,清淺的側臉在燈光下,眉目羸弱。
邊少賢心下一軟:“不要緊,我姐夫與少帥的關係甚好,他應該不會很為難與我。”
兩人皆是一夜未睡。待到天微亮,邊少賢借說軍部人手不夠,將官邸裡的守衛全數調離了開去。隨後,清淺身有不適,要急送去懷江醫院。
汽車一路駛出浣園官邸,清淺還有種恍惚在夢的感覺。
司機是邊少賢很可信的人,未免節外生枝,汽車會直接將她們送往欽港,路邊的風景飛逝疾過。約莫到了中午,離了錦遠的地界,清淺的心才稍微平定下來。
她們早到,船票是下午四點的。清淺與小西卻並不曾下車,直到了陸續有人登船,清淺才囑咐小西下車登船。
她萬怕再有枝節,一刻不停的朝著輪船上去。
但到底不能遂願。
敞闊的碼頭上,一邊是人山人海,一邊是肅嚴衛戎隊。何溼衣一身戎裝,站在衛戎隊築成的安全區域之中。
清淺站在舷梯上的腳,似有千斤重。她之前的乘客已經登船,她之後的乘客被屏退回岸上。碼頭上一片寂靜,人人的眼光都向她看來。只餘了她一人,獨自立於這長長的舷梯上。
何溼衣只是遠遠的含笑望著她,不阻攔,不離開。
清淺身子微顫,雙手緊握成拳。過了良久,毅然邁開步伐朝著船上去。她有想過,如果她邁步繼續前行,隨之而來的,會不會是奪命的槍擊。
隨著清淺邁步離開,何溼衣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
待到清淺完全的登船,預料的槍聲並沒有響起。乘客又開始陸續有序的登船。清淺站在甲板上,靜默的注視著岸上的何溼衣。
驚慌,恐懼,坦然,續之而來的心傷。直到看著船上的舷船梯被撤掉,船錨被拉起,船緩緩駛來岸邊,清淺好似漸漸明白何溼衣的用意。
他不是為了來阻攔她而來,而是為送別她而來。
莫名的無力感翻湧襲來。是什麼沾溼了面頰,卻只能看著岸上,那身戎裝漸漸模糊。
看著船緩緩駛離港口,何溼衣的身體再不能支援,一口鮮血噴在襟上。
“清淺,原諒我終是再誆了你一次。不日後,再見。”
三年後,英國倫敦。
儘管在這個城市生活了近一年之久,清淺還是不能適應這個城市,常年霧氣瀰漫的天氣。開始的時候,會覺得是一種朦朧之美。日久了,便失卻了那種美感。
牆上的時鐘響起,清淺搭了毛毯,踱步到窗前。果然看到一對男女,朝著宅子裡來。
是戚涼芷與莫蔚白。
清淺伸出手去,朝著樓外的兩人打招呼。戚涼芷抬頭正好看見,一臉焦急的吩咐清淺趕快離開窗前。清淺微笑應允。
三年前,清淺剛至倫敦,對一切都不熟悉,幸虧有這兩個人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