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
數封聯名上奏沈尚書府內有人濫用巫蠱一事,請皇帝責罰的奏摺如雪花似得送進了皇帝的太和殿。
可這些奏摺個個要求處罰的不是沈尚書中的任何一個,而是霓裳本人,每一個人,都是爭對的霓裳,要求皇上將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字字句句,咬準了霓裳就是一個禍國殃民亂施巫蠱的妖女,未免此等妖女禍亂大周,請皇帝一定將其賜死,並且施以火刑,以儆效尤!
而咬定的證據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件事情,不論是真是假,但凡與巫蠱沾上了邊,
在一封封的奏摺堆放在皇帝的書案之前時,顧靖風與沈敬軒便被蘇衡請進了宮,燈火通明的太和殿內,龍誕香縈繞於整個殿中,煙氣嫋嫋,而太和殿中的氣氛,卻遠沒有龍誕香那樣,讓人來的心曠神怡。
“這些個人是看著動不了沈尚書府,一個個的準備拿霓裳來撒氣,哪怕是出出氣也是覺得心中舒坦的。”沈敬軒在看過那些奏摺後,第一個出聲,冷聲氣憤道。
“就是因為動不了沈尚書府,所以想著要去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他們那是打定了主意,想搓一搓沈尚書府的銳氣,這才放開了手的,想要弄死了霓裳,不管洛漓說的事是真也好,假也罷,他們就是希望沈尚書府上死個人,讓他們快活一下。”
沈氏族中,有皇后,有太后坐鎮後宮,他們動不起不敢動,可霓裳現下名義上只是一個借居府中的平民之女,所以,現下,他們只咬準霓裳而非旁人,迂迴曲折,就是為了讓沈氏一族的人不痛快。
這些人裡頭,大多都是在那次晉王篡位不成後,而遭皇帝貶斥的王公大臣,他們憋屈了許久,總算尋到了這麼一個由頭,和沈尚書府過不去,算是為自己出上這麼一口氣。
“這些個人蛇鼠一窩,既然敢正大光明的冒了頭,與沈尚書府過不去,那就讓他們鬧,鬧到最後,看看誰到底是吃虧的那一個,鴻臚寺少卿家的家僕前些日子剛剛在菜市口那兒用馬車撞死了一個孕婦,那家人的狀紙就壓在大理寺少卿那兒,大理寺少卿給他面子,至今不曾受理。
至於那位京府通判家的兒子,無才無德,花了十萬兩銀子捐了一個翰林院侍詔的職位,他一年到頭的俸祿,良田上的田稅一共多少,皇上只讓他們鬧上個十來天,這十來天,他們鬧得是自己的命,皇上正好,也可以好好的藉著這個機會收拾了他們!
當初蘇沐謀反,他們這些人明裡暗裡的在後頭追隨,拿了不少銀子,辦了不少實事,可為大局,皇上對於大多數人,都只是從輕處理,現在他們一個個的自己不想活,皇上也別客氣,大理寺郎官手中的十八套刑具已經閒置了很久,是該讓它們好好的見見血光才是!”
兩個男人面色皆是一片肅穆與陰鷙,對這雪花片一樣的奏摺並沒有過多的在意,而是帶著一抹胸有成足且自信的笑,與上首而坐的帝王對視著,蘇衡見他二人如此,只咧了咧唇“輕舞有句話,朕一直覺得很受用,那就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蘇衡帶著輕快的玩笑話,讓現下的顧靖風與沈敬軒皆是朗聲一笑,隨後二人向蘇衡請安告退,便離開了太和殿,各自回府,這事,誰都不曾向府裡的任何一個人提起。
第二日,朝堂之上,那些個夜裡頭紛紛遞了摺子卻未收到批覆,未收到回信的幾位大臣都拿不準了主意,各自在底下,互相環望,各做眼神之後,終於有人做了這吃螃蟹的第一人。
“皇上,臣,昨夜送入宮中的奏摺,不知皇上是否看過,若是看過,是否有了批覆!”鴻臚寺少卿彎下腰,拿著手中玉板十分恭敬的開口說話道。
話音一落,便是齊刷刷的十多雙眼睛直接帶著期盼的看著殿上,金龍座椅之中正端坐著的天子,帶著期待。
“奏摺?昨夜,朕不曾見到什麼奏摺……”
“啟稟皇上,奴才該死,昨夜皇上偶感風寒身子微恙,用下藥後便早早睡了,幾位大臣們的摺子,奴才都不曾來得及交與皇上批覆,奴才有罪,奴才該死,奴才是擔心皇上的龍體,才不敢煩擾了皇上。”
鴻臚寺少卿的話音一落,殿上的君王便是一陣的疑惑,那裝腔作勢一臉茫然的模樣,可是把底下兩個深知就裡的男人在底下憋著笑到不停,皇帝這邊的話剛落下,身旁負責端茶遞水的李全便“噗通”一聲的跪在了地上,在那兒哭天抹地的一番話,說的那叫一個情深意重,卻像是把鴻臚寺少卿的臉給打了。
咱們的李全李公公是為著皇上的身子著想,不曾給皇帝批閱半夜裡送來的奏摺,而那些個半夜裡頭給皇上送奏摺的大臣們,那就是不感念聖駕是否安康,便成了千古的罪人,當下鴻臚寺少卿覺得自己如坐針氈,有些騎虎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