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喬安心在那個時候,並沒有覺得害怕。按理說,槍、血、刀子,這種情況下她應該是害怕的,但真正到了那個時候,這種情緒反而被其他的所湮沒。
她直直看著門口站著的人,突然眼前一黑,林進挪了身子,阻隔了她的目光……
門外的警察在說著什麼,偌大的屋子裡,除了他的聲音,還有與她隔著一人距離的單緒梅隱隱痛苦的呻吟聲,再無其他聲音,只有那些黑洞洞的槍口,泛著凌凌的光,喬安心突然的,耳鳴一般,這些聲音怎麼都聽不見了,她額頭沁了細細的汗珠,門口那警察很大聲的樣子,在說著什麼,林進幾不可察的側了下頭,也對她說著說什麼,但她什麼都聽不到……
也不敢發出聲音……
這對峙,並不只是警方與單緒梅的勢力,還牽扯著她與林進……
可以說,這個時候,警方與林進,可以暫時算作同一戰線,這個道理,她明白,那些黑衣男人更不可能不明白,那麼他們最有機率逃脫的方式就是——俘獲人質,以此要挾。
而現場,可以作為人質的……
她呼吸一滯,下意識一個吞嚥的動作……
這裡可以作為人質的,很顯然,只有她……與林進……
這個念頭一冒出,她的目光收回,落在離他們更近的那些黑衣男人身上……
左側,離他們最近的地方,兩個男人幾不可察的交換一個眼神,喬安心心中一緊,一把拽住林進的袖子,壓低了聲音,“小心……”
“左邊”兩個字還未說出,便只覺胳膊一痛,被人極為大力的拉了出去,緊接著,有什麼東西抵上了她的腦袋……
是……槍……
她的心跳,極為猛烈的速度,耳中的轟鳴更甚,強烈的呼吸間,甚至眼前一花,看不清眼前的東西,過了幾秒鐘,也或許只是一瞬間,她才能看得清不遠處的林進……
單緒梅已經被帶走……
他手裡的刀子,也被人奪了去,喬安心注意到,他的右手,以一種極為扭曲的姿勢耷拉著,好像……被生生掰折了去……
一個留著鬍子的男人,正舉著槍對著他的太陽穴,而他的另一隻手……在他的腹部,狠狠打了一拳……
房子裡,迴盪著林進的慘叫聲……
那是他之前,被單緒梅一刀捅傷的地方。
血腥味,濃烈的血腥味……
喬安心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看著那男人抬起的手,蓄力準備著重重的一拳……想大聲阻止,卻死活都開不了口,這個時候,她的感官,從耳朵,到嘴邊,似乎都失去了控制的能力……
男人的那一拳,還是打了下來,依舊是狠狠的,喬安心已經不敢去林進此時的模樣……
男人的拳停了下來,似是把林進打死了,他的槍,依舊抵著林進的額頭,對著外面的警察,大聲說著什麼……
他的聲音很大,簡明扼要的提著要求,不然……
他說著,示威似的動了動在林進額頭的槍口,喬安心能感覺到,抵在自己額頭的槍口,也是動了動,控制著她的男人,勒著她脖子的男人,加大了力道,幾乎扼得她喘不過氣……
角落裡,單緒梅含糊著說著什麼,她身上的傷比林進好不到哪裡去,如果要活命,他們沒有時間與警察耗……
黑衣男人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他再次提出自己的要求,說著,一把扯開上衣,從喬安心的角度,並不能看到他的上衣底下,藏著的是什麼,但……從警察不斷的安撫裡,她能想象到應該是炸彈一類的東西……
這人,已經有了同歸於盡的覺悟。
喬安心沉沉呼吸,耳中的轟鳴漸漸褪去,聲音漸漸傳入她的耳朵……
——你提的要求實在不好辦,我們需要時間。
——別廢話,從現在開始,我只給你們三分鐘的時間,超過一秒,這裡的人,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