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笑容一僵,若有所思地看向蕭江沅,久久不語,那眼神彷彿在說,你連這個都想不到?
看來這不是個難解的題,蕭江沅便往最簡單了想,那便是……為了武賢妃?原來她家阿郎已經這樣喜歡武賢妃了。她不禁想起了則天皇后,莫非大唐歷史上,將要再出現一位武皇后?她家阿郎就不怕重蹈覆轍,重現武周麼?
這時,李隆基道:“愣著做什麼,還不過來幫我整理一下御案?”說著拿起一卷奏疏,剛看就皺起了眉,“我還不夠放權麼,怎的有些小事還要呈於我來決定?我說這奏疏怎麼越來越多,敢情他們為了偷懶,連權力都不肯要,想累死我麼?”
蕭江沅已經跪坐到了李隆基身邊,聽李隆基這麼說,便伸手去拿李隆基手中的那捲奏疏。看過之後,蕭江沅想了想,道:“是啊,此等小事,連臣都知道該怎麼辦。大家若嫌麻煩,不如以後都交給臣來處理吧。”
李隆基怎會不知,蕭江沅這是在趁機攬權,說是要幫他,實則是想穩固自己的地位,好讓他漸漸再也離不開她,一切非她不可。她做得這樣明顯直接,他倒不知該怎麼辦好了,便順勢考了蕭江沅幾番。見她應答得頭頭是道,早非從前生疏模樣,李隆基猶豫了。
他是真的不想讓自己有限的大好時間,都浪費在諸多小事上,可又不想任蕭江沅達到她的目的,思來想去,他終究敗給了自己的感受,同意了蕭江沅的請求。
從此,但凡呈給李隆基的奏疏,不再僅僅先經過蕭江沅的眼,還要經她的手,只有真正的國家大事,才會放到李隆基的眼前。而那些相對來說的小事,則全權由蕭江沅代為處置,只需她隨時知會李隆基一聲即可。
起初李隆基還一一都聽,後來見蕭江沅都處理得甚好,李隆基就沒有耐心花時間聽了。至此,蕭江沅的權力又大了幾分——有些奏疏,她不想讓李隆基看到,李隆基便看不到了。
道理是如此,蕭江沅卻從未這樣做,一則還沒有這樣的奏疏,二則她想做的是權臣,而非奸臣。
就這樣一直到了開元十一年二月,李隆基才在御案上又看到一件說大不大的小事:“怎麼,官員貪汙受賄,這事你不知道怎麼處理?”
蕭江沅對李隆基的反問頗感意外:“大家莫不是忙忘了,這次貪汙受賄的不是別人,是金吾將軍。”
“那又如何?”
“他是小張相公的弟弟。”
李隆基瞬間沉了臉。
這事鬧得很大,張嘉貞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那般通透的弟弟,有朝一日也能拖自己的後腿。想當年姚崇手底下一個小吏貪汙,都能使得他丟了相位,如今更遑論自己的親弟弟?張嘉貞焦慮得頭髮都白了不少,他門下四俊這下也沒辦法了,還是聽同在政事堂的張說勸道:“你再如何急又有何用?事情已經發生了,令弟是隻能俯首認罪了,更重要的是保住你的相位啊。”
張嘉貞沒有想到,一直以來與自己競爭的張說竟能說出這樣的話,又慚愧又虛心地道:“那張相公,某現在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張說道:“你趕緊回到家裡席蒿待罪,近日就別入宮了,免得聖人看到你生氣,反倒不好。聖人見你誠心悔過,念你一直以來盡忠職守,沒準就饒恕你了。”
張嘉貞連連點頭,恭恭敬敬謝過張說,就收拾東西回了家。
結果,他不僅沒有等到李隆基的寬恕,反倒等來了一道貶謫令——即日起赴幽州為刺史,速速出任,不得有違。
張嘉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落入了張說的算計。他不入宮面見聖人,便沒有機會為自己辯白,可不是任張說說什麼便是什麼了?聖人一定是聽了他的讒言,才……
他再如何悔恨,也改變不了發生的一切,只好憤然出京,離開了長安這個傷心地。
十數日後,張說正式繼任中書令。
眾人都以為張說爭權奪利,只有他自己清楚,在多年地方的任職中,他已經看到了許多國家的弊端。他既然成了宰相,唯有集權,才能讓自己不再束手束腳,大刀闊斧地改變他想改變的一切。他的目標,是讓大唐更加繁榮昌盛,輔佐李隆基成為更加聖明的君主,同時讓自己可與姚崇宋璟爭輝,成為史書上最精彩的一筆!
他確實做到了。
他先是解決了軍事上的兩個嚴峻的問題。其一是過多的邊疆守軍,他一次性削減了其中三分之一,足足二十萬大軍,讓他們解甲歸田,一來他出將入相,知道邊疆用不了那麼多將士,二來國家以農桑為本,多了二十萬精壯勞力在農耕之上,糧產便多了幾分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