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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世外茶源

魏尺木奪路而走,策馬急奔,那胯下白馬如飛一般,眨眼間已跑出數箭之地。忽聽得背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他轉頭一看,竟是田令孜的一個手下追來。魏尺木心道:“莫非那田老賊認出我來了?”

那青衣小太監見魏尺木回頭,忙以鞭指之,叫道:“偷馬賊!快停下來,田總管的馬也是你能騎的?!”

魏尺木聽到這裡,才明白自己所騎之馬正是田令孜的坐騎,這小太監竟把自己當做了偷馬賊,因此追來。再看這白馬,渾身雪白如落雪一般,除了馬尾上一撮,通體不染一絲雜色。這馬雖還比不上楚江開的“傍雲”,可也是世間少見的良駒。

魏尺木既知胯下是千里良駒,便盡情向前奔去,那青衣小太監在後面也是緊追不捨。田令孜的坐騎自然腳力非凡,眼看就要遠遠甩開那小太監,那白馬卻忽而停了下來。這馬駐足甚急,魏尺木心無防備,竟差點從馬背上掀下來。

魏尺木凝目細看,原來前面再無路可行,只有一處綿延極廣的斷崖。那斷崖也並不算很深,不過十餘丈而已。在斷崖之下,則是一道湍急而過的飛流。

魏尺木暗歎道:“這兒雖不是萬丈深淵,可我如今內力被鎖,與尋常人並無二致,若從這斷崖上掉下去,定然是有死無生。可若落在這小太監手裡,也無生還的可能,真可謂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魏尺木正在心底感慨時運不濟,那青衣小太監已漸漸趕至,他也瞥見了斷崖,怒笑道:“看你往哪裡跑,先嚐嘗小爺的鞭子罷!”說時,手腕一抖,那馬鞭子已經橫空掃過。

魏尺木肩有鐵鏈,內力又被鎖著,勉強躲過一鞭。那小太監似乎是沒料到眼前這個廢人能躲開他的鞭子,不覺惱起火來,手中連動,一連數鞭,夾雜內力,把魏尺木逼得練練後退,直到了斷崖邊上。魏尺木已經吃了幾鞭,鞭痕之處,衣衫肌膚盡破。魏尺木身上吃痛,腳下不覺用力,那腳下岩石忽然鬆動,連人帶石竟都跌入斷崖之中。

魏尺木甫一墜崖,只覺得天旋地轉,萬事皆休,只隱約聽見那小太監的叫罵聲,繼而便是滿耳湍急的流水聲了。不消幾瞬,他便已落入水中,被急流瞬息淹沒,衝往下游。

魏尺木不諳水性,更兼鐵鏈加身,在水中自然毫無折騰之力,只得任其沖瀉。流水冰寒徹骨,魏尺木日夜沉浮,早已昏迷不醒。也不知過了多久,魏尺木肩頭創口已是糜爛不堪,上面蛆蟲四起,層層蠕動,稍有不慎者,便落入水中,令人望之不禁作嘔。

那急流許是將到盡頭,忽而急轉而下,形成了一川極其寬廣幽深的瀑布。那瀑布足有數十丈之高,水聲大作,震耳欲聾,瀑布之下則是一方十分遼闊的潭水。魏尺木隨著急湍而下,若是任其衝下這數十丈,只怕要摔死在那水潭之中。

魏尺木人在半空之中,忽有一把粉色的紙傘旋轉著飛來,將其輕輕接住。那紙傘之上描荷畫雨,十分精緻,它似是不堪其重,正欲跟著下墜,又有一把勾風染鳶的精緻紙傘飛來,將其托住。如此一把接著一把,紙傘連綿不斷,共有十餘把之多。那紙傘上面所畫之物俱不相同,卻是樣樣精細,不遜方家。

那十幾把紙傘相互依託,結成了一把大傘,總算將魏尺木牢牢接住。繼而,那十幾把紙傘便託著魏尺木旋轉而動,將其緩緩送到了岸上。

……

魏尺木冰涼的身子忽然感到有一股熱流在體內竄動,一陣舒筋活血之下,這才重新睜開了雙目。他環顧四周,只見自己此時正躺在一張花床上——之所以說是花床,是因為這床全由花枝編成,上面的紅梅、黃梅、白梅猶未枯萎,隱隱有暗香撲鼻。

魏尺木勉強下床,只覺肩頭隱隱作痛,這才發現身上的鐵鏈已經不見,肩頭創傷處也被白布仔細地纏了起來,就連那件破舊的青衫都已換過,只裹著一截藍色的寬布。

魏尺木四下看去,這屋子可以說是一間雅緻的竹屋了。因為除了那張花床之外,屋裡的几案桌椅,箱櫃盒奩,皆是由竹子削編而成。那竹几竹案上面還都放著插有花枝的瓷瓶,花香久而不輟。若不是在冬日,只怕滿屋裡都會招蜂引蝶罷?

在花床床頭的矮几上,還放著一碗濃茶,鬱郁飄香。那濃茶與尋常的茶水還有不同,碗裡的茶葉盡皆碾作粉末,與茶湯渾然一體,倒像是一碗綠泥。魏尺木腹內飢餒不堪,也不管這茶是好是壞,是熱是冷,已是一口喝完。濃茶入口,只覺味道鮮苦,過了一會兒卻又覺得甘甜爽口,齒間生香,精神都為之一震。

魏尺木正要讚歎好茶,就在此時,屋裡進來一人,卻是個女子。這女子穿的是銀裘朱氅,緗帶緋鞋;生的是玉面烏眸,粉唇貝齒。未施粉黛也不噙胭脂,眼神清澈見底,一頭青絲不綰不髻,瀉如一川瀑布。那銀裘又軟又緊,把她修長的胴體裹得凹凸有致。有雍容之質而無華貴之氣,含窈窕之態而無風流之姿,不似人間物,也不似畫中仙,當真是費勁唇舌筆墨也難以描摹。

那銀裘女子手裡還捧著一方折地十分齊整的乾淨青衫,遞給魏尺木道:“你的衣衫已洗補好了,我這裡沒有男子衣物,你待會兒自換過來罷。”其聲不徐不快,不馳不緊,不小不大,宛如天籟一般,每一個字都恰如其分。

魏尺木見了這等女子,聽了這等聲音,也不禁為之失神片刻,他忙定了定心思,接過自己的青衫,問道:“是姑娘救了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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