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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如月談詩

魏尺木只覺一股清香撲鼻,如梅似茶,直沁入心肺之間,不禁為之神魂搖盪片刻。他雖然不擅詩文,可蘇如月既然開口相邀,卻也不願拂了她的情面。當下直起身子,學起曹子建的挪步沉吟。他每走一步便念及一分與黃貞的舊事,直走過了一十六步,這才漸漸吟道:

夢裡紅塵獨自行,幾番悽楚似浮萍。

有心歡喜今如昨,無故傷悲夜至明。

愛到滄桑才是愛,情於傷處方知情。

長空月下一人臥,淡淡星來點點螢。

蘇如月沒有評價這詩的好壞,反而輕笑道:“你這詩如此愁緒,哪裡還像個俠客,倒像那李義山了。”她把魏尺木當作了行俠仗義之人,不知她若曉得“刀屠”之名以後又作何想。

魏尺木聽了也笑道:“李義山的詩不好麼?”

蘇如月不作回答,反問道:“那你喜歡他哪句詩?”

魏尺木略一沉吟,因他見過洛俠手中的那對兒“綵鳳雙飛翼”雙槍,便言道:“‘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這句如何?”

蘇如月搖頭道:“世人都道這一句好,我卻獨愛那句‘留得殘荷聽雨聲’。”

魏尺木咀嚼一二,不得要領,便問道:“這句妙在何處?”

蘇如月理了理鬢髮,答道:“這句也並無甚奇譎之處。只是荷如美人,一旦殘敗,世人便想拔去,所謂‘新人勝舊人’,不過如此。可他李義山卻願留得舊人,這才是用情之至。”

魏尺木雖然覺得蘇如月所解於原詩大有不同,卻也有些道理,他又問道:“若說用情之至,元微之比之如何?”

蘇如月道:“其詩自然也是好的。他與李義山一明一暗,一顯一隱,各有千秋。”

魏尺木不禁暗暗拿蘇如月和陳其鸞比較起來。這二人都是極具才情的女子,卻又有所不同。陳其鸞博聞強識,涉獵極廣,更有過目不忘之能,比如當初她在唐見微船上,只聽魏尺木等人的名號便能猜出眾人的身份來歷,這份見識可謂是舉世無雙。蘇如月卻是操行高潔,文采斐然,她獨專詩茶畫之道,其用功之苦,得悟之深,也可謂人間一絕了。

魏尺木忽道:“你可讀過他寫的《傳奇》?”

蘇如月聽了,惱道:“讀它作甚麼?只平白汙了眼睛!”

元稹所寫的《傳奇》,裡面張生對崔鶯鶯始亂終棄,是以蘇如月對此書極為不屑。

魏尺木沒料到蘇如月忽然氣惱,正不知所措間,忽有一隻灰翼白腹的鷂鷹從天際滑過,直飛入書屋之中,落在了蘇如月的肩上。那鷂鷹竟如嬰孩一般,在蘇如月耳邊置喙一番,繼而飛了出去。

蘇如月道:“有外客來訪,你隨我去見一見罷。”

魏尺木見蘇如月似是沒了怒意,心中舒了一口氣,問道:“你怎知有人來了?”

蘇如月斜睨了一眼:“自然是鷂公子告訴我的。”她口中的鷂公子自然是那隻鷂鷹了。

魏尺木訝道:“你能聽懂那鷂鷹的話?”

蘇如月笑道:“春秋公冶長能解百禽之語,我比古人又矮几分?”她言語極其平淡,可卻隱隱有一股不讓古人的霸道。

蘇如月之能確是不讓古人,她非但能解百禽之語,亦能解百獸之言。這本事與“包山太歲”薛有功還有不同,薛有功雖能仗著奇能異術駕馭群獸,卻不懂群獸之心思,只能蠱惑一時,不能與之相交一世。

魏尺木隨著蘇如月來到一處方圓數十丈的深潭前,這深潭的三面都是峭巖陡壁,有鳥飛不過之險,猿度不攀之難。潭中還架有一座石質飛橋,卻是憑空而斷。這斷橋無墩無柱,偏能生生立在半空之中。

此時山外傳來一聲長嘯。雖是長嘯,語氣卻是十分恭敬:“陳家堡二公子大喜,老堡主懇請茶仙子於十一月十五溫州赴宴。”

蘇如月尚未答言,魏尺木卻問道:“即是來下喜帖,那人為何不進來?”

蘇如月道:“這潭喚作落雲潭,潭中蘊有巨大吸力,莫說人獸,便是天上的白雲飄過,也要落入潭中。這潭水還有天然的劇毒,落水之人必然中毒而死,這橋因而喚作斷魂橋。斷魂橋非傘路不得過,所以這天下只有我一人可以來去自如。”

魏尺木這才發現橋頭擱著一把把精美的紙傘,他並不懷疑蘇如月的話,可這潭這橋這傘也忒神奇了些。

蘇如月不再理會魏尺木,對山外人哼道:“上回我已給了陳堡主情面,卻不想是白跑了一遭。”

魏尺木心道:“還以為沒人知道這世外茶源,原來她與溫州陳家堡早有干係。”

山外又傳來長嘯:“仙子息怒。新娘子怠慢之罪,此番她定會親自賠罪!”

魏尺木好奇心起,問道:“那新娘子是個什麼人物?”

蘇如月道:“據說是個來自東海之外的女子。去年陳家二公子萬里娶親,卻不想那女子半路逃婚,想必這一回又給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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