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厚才似是認得這綽號叫「海底龍」的漢子,忙道:「船老大,這小姑娘才十一二歲,就饒她一命罷!」戴厚才原本以為這兩人是船老大的舊友,卻不想是砧板上的魚肉。他在海上來往了十幾年,自然知道這些人個個心黑手黑,也見過許多謀財害命的事,知道這公子斷然是救不下來;他又不忍心小洛俠小小年紀便葬身魚腹,因此開口求情。
「海底龍」瞪了一眼戴厚才,卻對船老大言道:「船老大,斬草不除根,可是後患無窮!」
船老大盯著小洛俠看了半天,忽然笑道:「這丫頭倒是個美人兒胚子,丟到海里卻是可惜了,不如養上幾年收為侍妾,豈不美哉……」
「海底龍」見船老大這副模樣,知道勸也無用,暗歎一聲,便走向了魏尺木。
從魏尺木栽倒到「海底龍」進來,再到船老大要收她做侍妾,小洛俠至此至終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也沒有慌亂一分顏色。她並非是信任魏尺木不會中了暗算,而是遇著這般局面,她開口又能怎樣?她慌亂又能怎樣?
船老大正得意間,發覺「海底龍」半晌沒有動靜,仍直直地站在魏尺木跟前,不由惱道:「你他孃的墨跡甚麼,還不快些丟到海里去!」話音未落,只見「海底龍」的身子豁然從中間分作兩半,兩下倒了開來。
船老大見狀大驚,以為鬼神降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船老大,你打錯算盤了。」
船老大見魏尺木忽然逼到了他面前,驚恐道:「你是人是鬼!我明明看你喝了酒,怎麼會沒事!」
魏尺木寒聲道:「有個人或許會告訴你緣由。」
船老大顫聲問道:「誰……」
魏尺木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閻王。」
船老大驚魂未定,已被魏尺木手起一刀,斬落頭顱。戴厚才蜷縮一角,已是肝膽俱破。魏尺木招來船上的幾個船工,淡漠道:「魏某今日不想多開殺戒,爾等各司其職,將船開到日本;但有怠慢,他二人便是下場。」
幾個船工見船老大被人梟了首,哪裡還敢造次?幾人把船艙收拾乾淨,便匆匆退了出去,繼續操船。魏尺木又道:「戴先生,船到日本時,若她還學不好倭話,休怪魏某刀下無情。」
戴厚才聽見這話,心底一涼,忙道:「小人一定竭盡所能,一定竭盡所能……」
戴厚才更加勤勵地教小洛俠倭話,他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用來授業傳道。戴厚才除了吃睡,每天要教上七八個時辰。每到了三更天,小洛俠便堅持不住,螓首亂晃,四張眼皮直打起了架。
幾天下來,戴厚才也已過度辛勞,此時雙眼已睜不開,嘴裡兀自講著倭話。他知道小洛俠瞌睡,便迷糊道:「小洛俠,小祖宗……可不敢睡啊,你這一睡小人恐怕就要長睡不起了……」
小洛俠也迷糊道:「先生,我不睡,可我實在是撐不住了……」話音未落,已栽倒睡了過去。
小洛俠年紀雖小,卻果然是個聰明伶俐的人兒,當真是一學便會,一點便通,再加上戴厚才傾心盡力指點,不過短短數日便學得有模有樣。
魏尺木一路上得了閒暇,便開始琢磨起「千里傳音」的絕技。卜運算元曾點明他氣力不足,他便想著先將氣力練好。這氣力並非力道、勁力,而是體內的氣息。若想把氣息練得十分悠長,閉氣承壓都是可行的法子。於是魏尺木便找了一條鐵鏈,一端勾在船尾,一端纏在腰間,每日纏著鐵鏈跳入海中,在海水積壓之下,練起閉氣來。在海中練過閉氣之後,他便立在船頭盡力長嘯,嘯聲混著風聲,愈傳愈遠。
魏尺木一日之中,有三分是在海里練習閉氣,還有三分是在船頭髮聲長嘯。如此幾日下來,氣力便比之前強了幾分。
這一日夜裡,魏尺木見小洛俠倭話說得漸入佳境,心中頓覺寬慰。他先誇了兩人一番,又對戴厚才:「戴先生有勞了,今夜就先去歇息罷。」
戴厚才雖然勞累,卻又不願偷懶,可又不敢不從,只得在遲疑中惶恐著出了船艙。
待戴厚才走罷,魏尺木又問小洛俠:「可還有精神麼?」
小洛俠本已睏乏不堪,可她又生性執拗,不肯服軟,便狠狠地點了點頭。
魏尺木道:「從今夜起,我便開始教你武功。」
小洛俠聞言心中頓起波瀾,她終於等來了這一天。魏尺木道:「雜家止有一門武功,喚作《九轉入脈》。這是一部內功心法,也是雜家能相容百家武功的根本所在。這心法並不高深,不過是梳理內力的法子罷了。不過,這心法雖不高深卻十分繁瑣,只有將其瞭然於胸,十分熟稔之下才能施展自如,不出紕漏。」
小洛俠點頭,以示聽懂了。魏尺木又問道:「刀劍拳掌,你歡喜哪一個?」
小洛俠偏頭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繼而問道:「哪一個最厲害?」
魏尺木莞爾:「這些武功各有千秋。其中,墨家的《天志刀法》剛猛無匹,是墨翟一脈傳下來的絕學。我背上這柄黑刀便是墨家的傳承之刀,等你學成了便送給你如何?」
不料小洛俠卻搖頭道:「這刀難看,我才不要。」
魏尺木聽見這話,不禁咋舌——若是讓墨家傳人聽到這話,還不得活活氣死?
魏尺木岔開話頭:「儒家的《中庸劍法》攻守兼備,擅於後發制人,是孔聖人一脈傳下來的絕學,你願學劍麼?」
小洛俠卻是一手托腮,沉思不語。魏尺木接著道:「法家的《刑名拳》剛而不戾,堅而不毒;拳法不偏不倚,不疾不徐,是韓非子一脈傳下來的絕學,你願學拳麼?」
小洛俠仍是不語。魏尺木又道:「道家的《無為掌》縹緲輕忽,發於無聲,收於無息,是老子一脈傳下來的絕學,你願學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