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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桑朵上人

魏尺木道:「唐人或許不認得國主,但南詔人卻應都認得『高駢』罷?」

魏尺木這話更是毫不留情。當年南詔攻下安南,便是被高駢打退;侵入劍南,亦為高駢所敗。這高駢可謂是南詔傾國之敵,累年之痛。

魏尺木之所以如此言語譏諷蒙世隆,是因這南詔已將他當作罪人,他又何懼之有?

魏尺木此話一出,任蒙世隆是難得的雄主大帝,聽了這話也不禁勃然而怒,厲色道:「哼,好你個魏尺木,拐騙朕的皇妹,行始亂終棄之苟且,尚不知罪耶?狂言妄語,為前倨後辱之僭越,寧不懼死乎?」

南詔到底是偏僻之國,風俗舉止與中原迥異,將郡主私事、皇家秘聞拋於廟堂之上,亦無所顧忌。

魏尺木避開章盈不談,道:「魏某以唐禮拜見國主,奈何國主以叛唐偽帝見怪?」

魏尺木雖避而不談,一旁的黃貞卻聽得真真切切。她心道:「我只道她是一國郡主罷了,卻不想她和你還有這麼一段深情厚誼……」一念及此,不禁心如刀割,近乎萬念俱灰。

魏尺木口稱蒙世隆為「叛唐偽帝」,更是滿座皆驚。蒙世隆尚未發作,只聽見大殿上響起一個洪鐘般的聲音:「好一副伶牙俐口,李唐如今江河日下,屢次求和外邦,其治下之子民卻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做派。」

魏尺木聞聲看去,只見大殿左首端坐著一個喇嘛和尚。那和尚約莫四十來歲,一身赤色僧袍,兩臂外露,身材高大猛壯,面色黑紅駁雜,雙目似睜非睜,嘴角似合未合,目色光怪流離,眉間隱有金光環繞。

魏尺木問道:「看這位大師的裝扮,莫非是來自吐蕃?」

那大和尚傲然道:「不錯,我乃是吐蕃缽闡布——桑朵上人。」

蒙世隆見桑朵上人開口懲戒魏尺木,便按下心頭怒火,向魏尺木解釋道:「缽闡布可是吐蕃的大宰相,堪比一國國師。」

魏尺木冷笑道:「魏某聽聞幾十年前吐蕃內亂,王庭分崩離析,吐蕃就此除名。既無吐蕃,又何來吐蕃缽闡布?」

桑朵上人聞言大怒,雙目忽然圓睜,眼神之厲,似乎是迸出了兩道金光。他口中猛「呔」一聲,手中已飛出了一枚暗器,直砸魏尺木面門!那暗器通體漆黑透亮,金光燦燦,約莫拳頭大小,卻是一枚碩大的佛珠。

大殿眾人皆被桑朵上人的猛喝聲震的心神為之一滯,而魏尺木卻罔若未聞。不過剎那間,那枚碩大的佛珠便已來到魏尺木跟前。魏尺木一動不動,宛若未見。忽然間,魏尺木面門前乍起一道白光,耀如白日一般。只聽見「咣噹」一聲巨響,白光倏忽消散,佛珠立時倒轉!

此時,大殿上一眾文武尚不知方才發生了何事,巨響又是從何而來,只有寥寥數人看得明白。那白光乃是魏尺木背後的墨刀斬出的刀芒,那巨響乃是墨刀與佛珠撞擊發出的聲音!

眨眼之間,魏尺木與桑朵上人已短兵相接!一招畢,魏尺木墨刀早已歸鞘,好似從未拔刀一般;那枚佛珠也已回到桑朵上人手中。

桑朵上人心中暗暗吃驚,心道:「這不起眼的少年竟有這般功力,竟能接下我這一記『烏靈珠』。」

魏尺木也在心底默默稱奇,心道:「以我的內力,再加上『雁尾』墨刀的鋒利,竟斬不開一粒小小的佛珠,可見那佛珠不是尋常之物,那桑朵上人也是個高人。」

魏尺木猜得不錯,那佛珠的確不是尋常之物,乃是吐蕃雪山之巔一株菩提古樹上產的聖物,其名「烏靈珠」。此雪山梵語名為「吉羅娑山」,乃是吐蕃藏人心中的神靈之山。山頂生有一株萬古菩提樹,長在雪巖冰壁之上。其歲月之久,幾與天地同壽。其幹有十丈之高低,八尺之粗細;其葉終年清翠,不凋不謝,不枯不萎。樹上結有菩提子,大如人拳,千年不過一粒而已。菩提子摘落之後,以佛宗秘法煉製成珠,再灌入念力,能使之通曉佛性,堅逾鑌鐵,善用者如臂使指,收放自如。

這桑朵上人緣何忽然發怒,初見魏尺木便祭出了看家寶物「烏靈珠」,想要將其一擊斃命?

其實魏尺木不知道,在吐蕃內亂前,贊普朗達瑪已經禁佛,取締了「缽闡布」一職。朗達瑪死後,桑朵上人扶持朗達瑪長子云丹的後裔盤踞拉薩,繼承王位。因擁立之功,新王賜封其桑耶、朵康二地,封為國師。他便取「桑朵」二字,從此自稱桑朵上人,自命為吐蕃缽闡布。

桑朵上人忽然出手,惹得蒙世隆心中大為不悅。吐蕃君臣向來趾高氣揚,目中無人,如今竟在南詔的金鑾殿上妄自出手,簡直是不將他這個大禮皇帝放在眼裡。蒙世隆想起當年南詔與吐蕃先是約為兄弟之國攻唐,戰敗後卻被吐蕃強行改為君臣之國,可謂是奇恥大辱。

蒙世隆雖然不樂,卻也沒有立時發作。他又見這個魏尺木竟能輕易接下桑朵上人的一招,心中起伏不定。要知道,這桑朵上人乃是吐蕃第一高手,其武功之高,只怕整個南詔都無人可比。而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卻能舉重若輕,不動聲色地化解了桑朵上人的攻勢,可見是個絕頂高手。蒙世隆心道:「看來是寡人小覷了他。」

當日,眾人不歡而散。是夜,蒙世隆密召魏尺木於御書房相見。

魏尺木雖不明所以,卻依舊如時赴約。書房裡燈火通明,蒙世隆正把卷輕吟。魏尺木行過禮,立在原處。蒙世隆盯著魏尺木看了片刻,忽道:「魏尺木,你可知那桑朵上人所來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