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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當我眼前的人由加菲貓換成張盛,當我站立的地方從高檔公寓樓變成侷促不安的辦公室,這個想法就像小學課本上描敘的那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我昨天回家問過我婆婆,關於劉工和毛鉚,”張盛將裹著白紗布的腿枕在我的椅子上,愁眉不展的服下一顆白色小藥丸:“他們之間確實有一層被我們忽略的關係。”

我背靠牆角,一雙眼睛靈敏的盯著門外過道:“什麼關係?”

“毛鉚的父親是劉工的啟蒙師傅,時間不長,不到一個月,記住的人自然就不多。加上這幾年,毛鉚私下並不與劉工親近,以致我們看走眼,慘遭雙面夾擊。”

說來說去,要倒黴的還不是我一個。

“伍小柒,”張盛無聲的嘆息令我後背一涼,心頭立刻湧現出一股不幸言中驚悚:“我跟陳一分商量過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找不到比你那個法子更好的辦法。我們同意你去找毛鉚。”

可我突然又不想了。

“萬一局勢失控,結果不如預料,我該如何?”

“那……”張盛眼中閃過一絲割捨,擼不平的捲舌音,讓她的話裡平生幾分含糊:“只能委屈你暫時先回去。”

能把失敗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好一個狡猾的張盛。

我坐在後院石頭堆砌的假山上等毛毛蟲,接近六月的天空,開始呈現夏的蔚藍,間歇或不間歇的縫隙裡,再綴以朵朵散漫的白雲,這樣美好的日子,應該去遊山玩水盡情嬉鬧,而不是背棄禮義廉恥,與人暗下交易。

“考慮得如何?”從一簾清夢中醒來,現實的不堪與無法掌控的危機令我蹙起眉心:“其實你很清楚,東西不是我刪的,但我也很清楚,只要你不鬆口,我就沒辦法擺脫這個汙名。論得失,我遠大於你。僅憑這一點,讓我傾囊而出,也是一點都不為過。可你知道,我的能耐十分微小,做出臨時機構的許諾已經是我極限。”

與我隔著幾塊石板路的毛毛蟲坐在一處低窪的石頭上,雙手擺在大腿中央,頭微微下傾,似乎在聽,似乎早已神遊世外。

從前只有她在我面前低眉順眼的份,如今,卻應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老話,心頭難免不多出幾分惆悵。

“毛鉚,”惆悵歸惆悵:“我們共事這麼多年,我沒有為難過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看在這點微不足道的情義上,對我網開一面,給我一次合作的機會。”該放低的姿態還是要放。

畢竟,面子事小,吃飯事大。

“伍姐,你說的這些,我真不懂。唯有一件事,我是贊同的。”毛毛蟲不露聲色的抬頭,提眉,睜眼:“在過去的十多年裡,你的確是唯一一個沒有欺負過我的人。”

算你還有點良心。

我挺起的後背正以一種放鬆的姿態開始緩緩回落,毛毛蟲精銳的瞄了一眼,嘴角突然一扯,一抹極盡滑稽之態的笑露了出來:“可這有什麼用呢?”語氣慵懶乏力,無情溢於話間。

“毛……”我知道事情不會一帆風順,卻沒想到,可以糟糕到這種程度。剛吐出一個字,便抑制不住的打了個寒顫,驚恐在眼中像血絲一樣蔓延,脊樑上全是冷汗。

“你雖不作惡,也不是幫兇,”毛毛蟲冷漠無情的話像鞭子一樣狠狠抽在我臉上:“但你為了明哲保身對我視而不見的自私同樣令我感到憎惡。今天你不過是淺嘗我過去十年間的痛楚,我憑什麼要做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之士?”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確實沒這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