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餞別書?”玖兒眼睛閃閃亮,頓生莫名感動,“阿謙你放心,我很快就回來的,會給你帶好吃的……”
一個叩指毫不留情地磕到她的額上,眼睛頓時淚水汪汪起來,她呲齒怨懟:“暴徒你幹啥打人?”
“看清楚上面寫的字。”衛子謙搖頭道,“還有,你只是去過年,又不是遷居,過不了幾天就會跑回來給我礙眼戳心了,誰會閒著無聊給你寫信。”
盧玖兒低頭一看,信封上寫的是“戚家盛臺啟”字樣。忽爾記起昨天好像有人提過,說要替他順道帶信入城云云,可是今天自己還特意不去道別便想偷著溜走,害得阿謙急趕著老遠追來,心裡不免虛了一虛,只好對著他憨笑不已。
他心知她是在半裝傻半失憶,便道:“只要沒犯惹著他,家盛兄是不會胡亂捉弄人的。而且你也不用見他,幫我把信送到戚府門房就成。”
“嗯,知道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盧玖兒認命地將信收妥貼。
盧永洪將事情安排妥當了,吩咐乘載著隨僕和行李趕車先行,自己和家眷殿後,將七少爺的馬車護在中間一同上路。
衛子謙佇立在原地,故作瀟灑地揹著手,含笑目送他們遠去。
盧玖兒坐在駕座旁,側身望著他越漸往後的身影,情不自禁地不斷揮手,直至車輪揚起的煙塵模糊得再也辨不清事物為止。
趕車的沿途風景,千篇一律的單調。過了這個農莊,會是另一個農莊;繞開了那座蔥鬱高山,便還有另一座高山;溪水從左手邊,流到右手邊,當中穿過一道又一道的小木橋,重複耐心地潺潺作響。
盧玖兒靠在阿爹的懷裡,靜靜地睜著雙眸,享受著走馬觀花之樂。
“囡兒,困了沒?”盧永洪留意到懷裡一動不動的人兒,輕聲哄著,“爹抱你進廂裡眠一會兒?”
盧玖兒慵懶地搖搖頭。“裡頭會氣悶。”
盧永洪哪裡會聽不出那是假借託詞,遂好笑道:“外頭的風景就這麼好看?都半個時辰了,你還沒厭膩。”
“怎麼會。”她呵笑著,遙指外頭,“雖然一路走來,看到的不外乎都是山、水、田、舍,但是用心細看,還是有許多的不同呢。”
“哦?有何不同?”
盧玖兒隨口說道:“剛才那村莊遍種著地薯、花生、地瓜。但是這條村雖然緊鄰在旁,種的卻是甘蔗和水稻,還挖了許多口泥塘養魚。”
“那囡兒知道是什麼緣故嗎?”
盧玖兒偏頭想了想。“應該與土裡的水份有關吧。”
“雖然兩條村莊依靠著同一座山,但是因為山溪有著自己流經的方向,所以附近田地的水份貧富有異。水源少缺的土地,只能種植些耐旱的作物;而水份充沛的土地,便能種些喜水的作物……”
盧玖兒靜靜地依偎著阿爹的胸懷裡,聆聽著他由土地說到作物種類、由作物說到漁畜養殖,細細地說著些孩童懵懂,而她卻早已諗知的常識。莫名其妙的,這難得的叨嘮雖然有些耳煩,卻讓人覺得很是窩心。
忽然混身感到絲異樣,那是種被人偷窺注視的感覺。
盧玖兒警醒地環顧四周,除了路邊慢悠悠趕牛的牧童,和在山野處忙碌撿柴的身影外,再沒有看見其它。當眼睛收回視線間,餘光不意瞥見前方車廂後氣孔,心下的疑惑便散得七七八八。恐怕,是那個執拗的戚家七少爺戚博文,在透過氣孔偷偷觀覽野外的風光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