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是蔡志北一不小心發展起來的資訊收集組織。
當年柺子幫被清理後,幸運的受害者便是跟著父母歸家去了,但仍有一班無依無靠的少年孩童,他們的活計生生地橫在了眼前。所以蔡志北找了盧玖兒徹夜長談,籌了第一筆錢應眾人所需開設‘快來錢’牙行。
而前期的‘天眼’,便是主要做人員的背景調查工作,一來是讓僱主東家放心,二來也是替可憐人尋找家人。直到後來業務慢慢起來後,‘天眼’才兼顧了人、商、事三塊的調查功能,並越漸發展成熟。
為了進一步掌握城裡鋪面變動的細節情況,石頭是特意又出到省府城,到‘快來錢’找蔡志北商議,得到的訊息卻是疑點重重。
“人都搬走了?”石頭心中一沉。
“準確地說,是大部分已搬走,還有少數人家留在城裡,但都是緘默其口不敢多言。”蔡志北眉眼清冷,薄唇諷刺地彎起。
據打探的成員回報,那些人怯怕不安的反應太是熟悉了,應是受到了某些威脅或恐嚇。
“現下只知道新主是北邊的,有個買辦下人透露曾經長時間待過禪城,已經派人去查了。”
這一年裡陸續有店鋪不斷轉手,為數不少,卻未曾因此而導致鋪價波動。可見,對方是很剋制地在處理事情。
石頭相信大北的執行力,他提醒道:“姑娘傳話,小心謹慎切忌急進,莫讓對方發覺了。”
蔡志北表情似是不以為然,卻不明顯地添了絲溫度。“曉得了。”
衛五郎一直是衛家人的希望,舉家財力和人脈去養著護著,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就冀盼著終有一天他能扶搖直上撈個官位回來,一家子就能跟著雞犬升天、魚躍龍門了。
雖然這次流年不利落榜了,總會有些心灰意冷。但沒關係,怎麼說已經是舉人之身了,先回來歇息放鬆喘口氣,解決了婚姻大事後,就能全力以赴再去博上一博。
不是有句老話曰:先成家後立業,小登科後登大科嘛。
也之所以,衛子謙回到省府城的衛宅後,宅門前和城裡三處鋪子都大肆燃放鞭炮助慶,張貼紅榜大字“東主有喜”,當天所有散客來店一律八折優惠。
當年戚宅家業沒落,反而衛記店鋪經營得越來越有聲有色之際,衛大海夫妻便已辭去了職務,遷至省府城與家人生活在一起。衛子謙這一次迴歸,家裡成員便真正圓滿,開心之餘飯也不做了,熱熱鬧鬧地拉大隊直接到快活棧訂了包廂,點了滿滿一桌佳餚野味接風洗塵。
衛二嫂是新婦入門,悄悄打量了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小叔子。嗯,看著儒雅大方溫文有禮,還是知書識墨的秀才,確是一位可託付終身的好男子。
她身側坐的正是衛大嫂,本是忙著幫兩個孩子佈菜,沒想到抽空瞅見這一幕,笑意吟吟地附到她耳邊道:“淑娘想替五郎拉紅線?”
衛二嫂抿嘴笑著稱是:“孃家還有幾位待字閨中的表妹,如此看著與五郎倒是般配。”
衛大嫂心裡冷笑。般配?她也太瞧得起自家身世了。何況這宅裡頭兄弟和妯娌之間的事兒,不是東風壓了西風,便是西風壓了東風。若是真讓她孃家姊妹又嫁過來,哪裡還有自己說話的份兒?
“五郎的姻緣公爹與婆母早有安排呢。”衛大嫂面上不顯,只熟絡地取笑道,“淑娘別亂操閒心了,如今要務是儘快給二郎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呢!”
衛二嫂如每次一般不好意思,害羞地低頭躲開這話題。
衛大海很是開懷,飯席上大笑不斷,還喝了不少棧裡的招牌好酒,酒精濃度高不易上頭卻後勁十足。衛子謙是席上的主角,在父兄的勸酒之下也飲了不少。但他在醉眼朦朧之際,還記得掏出事先準備好的見面禮,父母兄嫂侄子侄女們一人一份。
“五郎真是有心了!”家人們收到禮物,無一不笑逐顏開。
衛大嫂見到自家子女各收到個錦盒,裡面是一樣份量很足的鑄金如意,不動聲色地示意夫君看一眼。
“怎麼了?”中年發福的衛大郎臉色潮紅。他極是喜酒,今夜也是喝了不少。
衛大嫂低聲道:“五郎出手真個闊綽,平日家裡到底供養他多少銀錢?”
“公中出的,哪裡知道。”衛大郎夾了筷子肉到她碗裡,細聲暗自低叱道,“多吃少說,什麼場合不清楚麼!”沒個眼色的婆娘!
衛大嫂不以為然。
這頓晚飯衛家的男丁都喝得醉醺醺,被家眷相互攙扶著家去的。
衛子謙這次回來得突然,宅裡頭一時沒來得及佈置,因此被暫時安置到客廂裡頭。
卿墨是外人,所以沒有參加家宴。待得衛子謙被抹臉脫鞋脫衣,灌了醒酒湯什麼的都處理完事,人也關門離開了後,卿墨這才步進了客廂,雙手抱臂抬腿踹了下床上癱軟睡死的傢伙。
“輕點兒。”衛了謙無奈地睜眼。
他是讀書人,讀書人!細皮嫩肉的,哪裡經得起這般粗魯的對待。
卿墨哼笑。“戲演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