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囚獄的唐五經並沒有受到什麼虐待,精神矍鑠,衣著整潔,想來知府俞善默雖然不願得罪沈熠,卻給自己留了條後路,只是他見到我進來,臉上卻閃過一絲狐疑。
不是看在你大哥的份上,我才懶得管你。我沒好氣的道,和牢頭核對了手令,那邊唐五經已經換上了曖昧笑容。
五經代大哥謝過王大人對敝門的厚愛,只是五經也有日子沒見到大哥了,心中甚是掛念,大人可知道他的行蹤?
你大哥在哪兒,你們唐門應該比我更清楚吧。倒是你,少去惹是生非,小心招來禍事!
這小子還不知道我和唐天文一系關係非同一般,倒反過來打探起我的口風來了,心中暗自冷笑,嘴上更是不留情面。
五經哪敢在人家地面上放肆,只是那些地痞太橫行霸道,實在是讓五經看不過眼。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我批駁道:松江府還沒著急哪,輪得到你越俎代庖嗎?!
怪不得大人的官越做越大。配合著那張真誠的笑臉,略有些譏諷的話語聽起來倒像是恭維了。
一出牢房便見到了俞善默,唐五經知道他等的是我,可依舊乖巧地上前道謝,絕口不提其實就是俞親自下令抓的自己。俞善默申斥了他幾句,言辭中自然透露出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這麼快放他出來的。只是等出了府衙,唐五經正和幾個來接他的江湖漢子寒暄,卻見一個捕頭氣喘吁吁地跑來報告道:大、大人,不好了,城西重傷的那個潑皮王三斷氣死啦!
等接到線報說唐門老六唐天運正匆忙趕往松江的時候,我已經和沈熠擬好了誘捕宋廷之的行動計劃,悄悄踏上了返程。沈家需要賠償唐門大批珠寶原料,這是珠寶界人所共知的事情,斷了宗設這條路,這批原料勢必要向各大珠寶行購買,聯絡霽月齋便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而這麼一大筆買賣,沈熠要求親自與宋廷之談判更是合情合理。至於唐五經,我沒指望靠一個潑皮的死來砍掉他的腦袋,不過,在大牢裡把他關上個三兩個月卻不成問題,也正好讓沈熠賣個人情給唐天威。
沈府魚龍混雜,高手雲集,寶亭便心有顧忌,而我也惦記著儲存她大婦的顏面,住了兩天竟是秋毫無犯,等中午在崑山打尖,望著出浴後容光煥發的寶亭,我忍不住色心大動,寶亭雖然羞羞答答,可奴為出來難,叫君恣意憐,白日裡頭便和我歡好起來。
雲收雨散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想剿倭的諸項事宜已經落實妥當,我反倒不急著回蘇州了。
寶亭,你說咱們在崑山住上一宿如何?
寶亭迷迷糊糊應了一聲便沉沉睡去,紫煙少年心性,纏著我帶她逛街,我記起桂萼的同僚詹事府詹事顧鼎臣就是崑山人,就說好先去顧家拜訪。
從顧府出來,紫煙已是昏昏欲睡,待見到街上的新奇飾物,她才精神一振,只是看許多店鋪已經要打烊了,不由撅起小嘴埋怨道:那老頭滿口之乎者也的,也虧主子能應付他了那麼長時間。
顧老先生是一榜狀元的老子,不賣弄點學問豈不有失身份?
那老頭的兒子是狀元?紫煙訝道。
你不知道?本朝崑山一共出了兩個狀元,一個是前年去世的禮部尚書毛澄,另一個就是這位顧老先生的兒子顧鼎臣了,崑山十二年間出了兩個狀元,這可是轟動江南文壇的一段佳話。
那揚州出過狀元嗎?紫煙好奇地問道。
就等著你主子去中了。我開著玩笑道,一旁的小販見我一身儒衫,十分會湊趣,拿來一把團扇非要請未來的狀元公留下墨寶,紫煙開心,便零七碎八地從他那兒買了一堆小玩意兒掛在身上,走起路來,叮噹作響,加之貌美如花,伴之巧笑盈盈,惹得街上眾人紛紛駐足觀看。
六娘為什麼要培養出這麼一個畸形的小妖精來呢?相比她姐姐莊青煙的文采風流,紫煙就像是一個不太懂事的頑童,身為六孃的關門弟子,她竟只學到了她師傅的一點皮毛。
乾孃應該多讓你讀些書才是。我感慨道。
若是師父教我讀書了,那主子你還教給我什麼呀?紫煙嘻嘻一笑:再說,師父說了,女人書讀多了就會胡思亂想,反而不幸福。
我一皺眉:這是什麼話!你看寶亭解雨,書讀得夠多了,可她們不幸福嗎?
可天底下有幾個爺這樣的人物啊?
我噗哧一樂:這話倒也有理。紫煙得理不饒人,道:就說姐姐,除了爺,她看誰都不順眼,還有大師姐……
等了半天,卻沒了下文,我便好奇地問道:柳鳴怎麼啦?
她……她現在每天都要吃栗子鎮的湖蝦啦!
這和讀書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啦!紫煙嬌蠻道,知道自己說不出道理,沒等我再問,她已拉住了我的胳膊,一臉央求之色:婢子喜歡主子講故事,可一看見那些曲裡拐彎的文字就頭疼,您就饒了婢子吧。
怪不得一教你寫字就愁眉苦臉的,我笑道,隔著春衫,依舊能夠感覺出來,她胸前的那對玲瓏玉兔就像這柳浪鶯歌一般透著盎然春意,心旌搖曳下,我也懶得去理會柳鳴癖好的由來了。
動少、動少……
正和紫煙徜徉街頭,突聽背後有人朗聲叫我,回頭一看,竟是李思和蘇瑾。
並不是所有美好的事物帶給人的都是愉悅的心情,望著一雙璧人,我心中說不出來的厭煩。
這廝真是陰魂不散。我小聲嘟噥了一句,李思已含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