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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鼓舞士氣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過好在重組後的部隊是頭腦簡單的輜兵佔了大多數,而且方才在與倭寇的戰鬥中他們並沒有落在下風,當然這樣的戰績理所當然地被那些藤牌手和鳥銃手們指責為謊報軍功,不過這越發激起了輜兵們的鬥志,自卑地向另一個極端轉化,眾人紛紛求戰以證明自己。

可我還是讓部隊休息了半個時辰,對手已經不是和我們同樣疲憊的立花勘助,而是宗設的虎狼之兵,貿然行動,只會落得個損兵折將,況且我也需要時間來恢復內力。

解雨成了最受歡迎的人,唐門的刀傷藥遠比軍中那些常備藥來的靈驗有效,而這也極大地鼓舞了部隊計程車氣。

等內力恢復到了五成水準,我知道是行動的時候了,吩咐把馬蹄用布包好,眾人踏上了東進黑石村的征程。

一路行來,官道上寂靜無聲,只是不時看到自己戰友的屍體,有的被割了耳朵,有的被削去了鼻子,有的更是被開膛破腹,境況慘不忍睹。來不及掩埋這些屍體,眾人只能咬牙咒罵,情緒越發激昂。

離黑石村三里,不見敵人的崗哨;再前進一里,依舊不見敵人的蹤跡,等黑石村的輪廓出現在眼前,我才看到一艘大船靜靜停泊在岸邊,而村南的空地上已是人影皆無。

“宗設的動作怎麼這麼快?!”

我心中大吃一驚,倒不是因為宗設竟然真的從這裡撤退了,而是他撤退的速度竟遠在我的想象之上,組織二百多人馬上船可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偷眼看宋素卿也是一臉的驚訝!

“將軍何其遲也?”

等我趕到岸邊,就見從船艙踱出幾人來,當中是一中年人,個子不高,身著漢人長衫,手持一把團扇,相貌平平,可舉止十分儒雅。左首立花勘助,右手及身後眾人就連宋素卿也不認得。

那中年人見我橫槍立馬站在陣前,團扇一指,用半生不熟的漢話朗聲笑道:“聞將軍堪與立花相敵,緣何進兵如此遲緩,讓宗某無緣與將軍一戰!”聲音不疾不徐,卻是鏗鏘有力,在海風中竟也能聽得一清二楚,顯然身懷不俗武功。

這個教書先生似的漢子就是為禍江南的倭寇首領宗設?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聽他挑釁,我當然不肯示弱,便譏笑道:“你逃得快,卻怨我來得遲,想戰,下船便戰即是,在船上囉哩囉嗦什麼!”

“年輕人急什麼?有你這樣的對手,宗某高興還來不及,豈會吝嗇與你一戰?!”說話間,他從右邊那人端著的錦盒裡拎出一顆血淋淋的頭顱隨手甩出,也不見他使了多大力氣,那顆頭顱便已越過十幾丈的水面,“啪”的一聲落在我的馬前,正是胡鏈的人頭。

“這樣的角色,宗某不感興趣!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喔!”

身後的大聲咒罵竟然壓制不住宗設的聲音,我心中已重新估算了他的實力,與以自己身體為武器來領導群倫的宋素卿不同,宗設看來是完全靠著一身過人本領才坐上了首領的寶座,而能讓身手不在高光祖之下的立花勘助心甘情願地臣服於他,他至少有著名人錄前二十位的實力,甚至抗衡十大也大有可能,而他身邊據說還有漢人謀士,我又沒有自虐的傾向,這樣智勇雙全的對手我實在不願再碰上,但宗設不除,不僅為禍江東,而且我和沈希儀也會因剿倭不利而使仕途變得坎坷起來。

“你不會失望的,死人又怎麼會失望呢!宗設,你的人頭暫寄在你脖子上,下次相遇,你不會再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既然註定了要與他拚個你死我活,我就不能放過每一個可以削弱他實力和士氣的機會。打仗最重錢糧,因為禁海令不可能長久執行,宗設只要有錢,補給就不會太困難,想斷了宗設的糧草,斬斷他和中土的走私聯絡最為關鍵,沈家商脈深厚,松江又有幾百裡的海岸線,宗設一旦與沈家建立了聯絡,必然大大有助於他的走私生意,而我則是要利用此次打了宗設一個埋伏的機會,讓他心生疑慮,從而離間他和沈家的關係。

當然,我也可以不顧沈家的背景抄了他,可如此一來,我和沈熠的良好關係就沒有了用武之地,物盡其用才是商場上的生意經,抄家該是最終的手段了。

月光下,宗設果然輕輕一皺眉頭,嘴裡嘟囔了句什麼,雖然距離太遠根本就聽不到聲音,可我運足了目力,還是看出了他的唇形。

“運氣?”

身邊有宋素卿在,聽我鸚鵡學舌,她很快把它翻譯過來,我明白宗設心裡早有懷疑,此刻聽我隱約有意把一場埋伏說成一場遭遇,逆向思維的結果恐怕更把沈煌當成了奸細。見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我一揮手,十幾枝鳥銃從隊伍中伸出,朝宗設齊射過去。

約十枚左右的鉛丸從槍口激射而出,速度之快遠在唐門飛刀之上,就算與翌王弓射出的羽箭相比也不遑多讓,更可怕的是,我全力施展九天御神箭法,最多隻能支援三十枚羽箭,可每一個鳥銃手的鉛子袋裡就有一百粒鉛丸,雖然裝鳥銃的時間足夠讓我殺死他們十次,可十幾枝鳥銃同時對著我的話,我知道自己幾乎沒有全身而退的機會。

然而鳥銃要形成戰法看來遠遠沒那麼簡單,且不說這些鳥銃手因為缺乏訓練而準頭奇差,就算直奔目標而去的那三粒鉛丸在行進了十幾丈之後,速度也不再那麼可怕,宗設和立花勘助都用刀把鉛丸給磕飛了,立花更是長笑了幾聲,似乎譏諷我在班門弄斧,然後聽宗設一聲令下,幾人退入船艙,大船豎起風帆,二十幾條長槳齊出,飛也似的朝大海深處駛去。

“下次?下一次的戰鬥又有幾個人能活下來呢?”聽著身後士兵的大聲咒罵,我心中一陣冷笑,只是臉上卻是誇張的神采飛揚,一場敗中取勝的反攻雖然沒有成為現實,可士氣卻要保留:“對,下一次決不會讓倭寇再這麼大搖大擺地溜走了。不過,弟兄們,現在…是清點戰利品的時候了!”

畢竟只有半個時辰的撤退時間,戰場並沒有被打掃的乾乾淨淨,十幾件兵器甚至還有兩具倭寇的屍體都被一心想立功計程車兵們從隱蔽的角落裡搜了出來,當然,這中間我還曾聽到一聲興奮的呼喊:“大人,這裡還有個活人!”

等接到沈希儀的將令而返回松江畲山臨時軍營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午後了。

“王大人,不要再狡辯了!我和沈大人在南匯嘴北抗擊著二百多倭寇,而能擊潰胡大人的精兵少說也要五六十倭寇,宗設集團人數尚不足三百人——這可是王大人你親自提供的情報,黑石村怎麼可能近一百五十名倭寇?!分明是你想推卸失敗和逃跑的責任!”樂茂盛指著我的鼻子激憤道:“一百輜兵對一百五十倭寇,正面交手一次,只陣亡了三十七人,卻斬敵二十餘人,你以為那些輜兵是京營三大衛呀,那三十七名弟兄該是你望敵而逃的替死鬼吧!”

“樂大人,要不要我的輜兵和你的騎射手打上一仗呢?”

我冷靜地反唇相譏道,心裡卻如同開鍋了一般,戰局竟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幾乎就在我接到沈希儀關於變化佈置通報的同時,留守南匯嘴北的樂茂盛部遭到了二百五十名倭寇的奇襲,好在樂茂盛的部下著實強悍,利用地形優勢頑強阻擊,付出了四十多人的代價後終於等到了全軍來援的沈希儀,倭寇以一敵二並沒落下風,雖然留下了三十多具屍體,卻得以從容向北撤退,沈希儀率部追擊八十里,結果還是讓敵人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