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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去探望了一回寧師姐,我才姍姍來到明月樓,蔣家兄弟和幾個狐朋狗友早已是酒到半酣了,見我到了,眾人都起身胡亂招呼起來。

自從身晉錦衣副千戶,又特旨娶了寧馨,坊間已經開始流傳,我的分身李佟是前首輔李東陽大人的侄孫、皇帝眼前的新紅人,不少朝中大臣開始刻意示好,這群不知底細的浪蕩公子哥們也是相當巴結,遠比我的本尊王動風光得多。

蔣遲在我衣服上嗅了兩下,撇嘴道:我就知道你丫的才從女人身上爬起來,早晚我這粉子衚衕小金剛的名頭得叫你丫的搶了去。見我的目光落在他身邊的美婦身上,便笑著介紹道:子愚,我來介紹一下,這就是明月樓的容湘容老闆;容姐,他就是我乾妹妹寧馨郡主的丈夫李佟李子愚,你家斜對面的那座摘星樓就是這丫建的。

容老闆,久仰久仰。

雖然早聽蔣遲說,主持明月樓的容老闆是個成熟美豔的婦人,明月樓幾乎是靠她一人維持住了半壁江山;而我也早就知道,這個容老闆就是百花幫的幫主易湄兒,可真的見到豔光四射、媚態撩人的她,我還是禁不住暗自心驚,眼前的她,除了容貌之外,已和武林茶話會上的那個聰明但很矜持自重的易掌門、易女俠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那精修的眉毛、殷紅的朱唇、染著丹蔻的指甲、胸前裸露著的大片粉膩凸起和搭在蔣遲大腿上的小手,讓我直覺地感到,如果需要,她可以和在座的任何人上床歡好。

清風還真捨得下本錢啊!我心中暗道,雖然我也需要我的女人替我打理生意,可我決不會拿她們的身體當本錢,而清風本錢下得愈大,所圖自然愈大,他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了。

易湄兒剛見到我的時候,曾微微一怔,畢竟我現在的模樣仍和本尊王動有著五六分的相像,可聽蔣遲這麼一說,她早已釋然。

她對我親切的笑道:奴家才是久仰駙馬爺的大名哪,不說別的,光看摘星樓,就知道駙馬爺眼光有多麼高明。又親暱地抱著蔣遲的胳膊,風情萬種地道:小侯爺,你可不許偏心,奴家可是把女兒都給了你的。

那可不成!蔣遲看著雖然有點飄飄然,卻還算清醒:容姐你不知道,寧馨她是頭母老虎,要知道我不向著她夫君,非把我撕了不可!喏,我就偏心子愚一點點,他伸出小指,用手遮去半個指甲:就這麼一點點好了。

大哥,子愚本事大著哪,你莫不如偏心偏心容老闆,這粉子衚衕才來得精彩。蔣逵陰陽怪氣地道。

他前天已被正式冊立為清河侯世子,氣勢與以往大不相同。而他也是個極高明的演員,在公開場合,時不時地露出對我的厭惡。

易湄兒顯然發覺了蔣逵和我似乎有些矛盾,眼珠微微一縮,眼角餘光不由得瞥了蔣逵一眼,而這一切落在我眼裡,心中頓時生出個主意來。

太啟,摘星樓以後要交給陸昕打理,她原和容老闆是同行,兩個女人打擂臺,咱爺們在一旁看著也是個樂呵,可你胳膊肘也別往外拐呀!我大舅哥好歹也是你們蔣家的女婿吧!

蔣逵眨了眨眼,他想必是聽懂了我話裡的意思,按照我正他就反的總原則,我竟是要他支援明月樓,這不免有些匪夷所思,他有些拿不準,不敢再在偏心不偏心的話題上糾纏,只好挑起我話裡的毛病來了:什麼你們蔣家我們蔣家的,子愚,咱們不都是一家人嘛!

在座的幾乎都知道蔣逵被我請到錦衣衛做客的故事,一聽這話,頓時明白他是有所指,都停箸望著我倆,一時間席上突然變得鴉雀無聲,弄得陪酒的雛妓們一時摸不著頭緒,都面面相覷起來。

見氣氛有些尷尬,蔣遲哈哈笑了起來,可他剛想說話,只聽轟的一聲,房門被撞開,一個龜奴連滾帶爬地跌撞進來,後面還跟著七八個衣著光鮮的漢子,喝得都已是醉醺醺的。

為首是一身短體瘦、面目醜陋的惡少,手執一把馬鞭正追趕著那個龜奴劈頭蓋臉地抽打著,待看到易湄兒,他眼睛一亮,罵道:媽的,這不就是美人麼?!狗奴才,就是他媽的欠揍!邊說邊朝易湄兒走去,竟將滿屋子人視若無物。

眾人俱都鼓譟起來,見眾人的注意力都被闖進來的這幾人所吸引,我飛快地給蔣逵遞了個眼色,蔣逵這才確認下來我的意思,一伸腿攔住了那瘦小惡少的去路。

小子,你家大人沒教過你王法兩字怎麼寫啊!鬧事鬧到明月樓來了!

易湄兒見蔣逵出頭,臉上頓時閃過一絲驚喜,已經微微欠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王法?那惡少一抬手,啪的一聲,一塊銅牌落在了桌上,卻正是錦衣百戶的腰牌:少爺我是錦衣衛的,小子,你說我的話是不是王法?

他似乎這才看清楚屋子每個男人的衣著打扮都不輸於他,氣焰不由稍抑,可藉著酒勁兒,馬鞭子卻依然幾乎觸到了蔣逵的鼻子上。

錦衣衛?一聽到這三個字,蔣逵連戲都不必做,頓時就火冒三丈,噌地站起身來,一抬手拔開馬鞭,抬腳竟將那惡少踢飛了出去,嘴裡罵道:錦衣衛他媽的淨出你們這種雜碎!今兒小爺我就替張佐好好管教管教你們!

變生肘腋,那惡少身後的幾個漢子一下子都驚呆了。那惡少大概摔得七葷八素,根本沒聽清楚蔣逵說的什麼話,只知道自己被人打了,趴在地上惱羞成怒地道:丫的你們都是死人啊!沒看爺捱打了嗎?還他媽的等什麼,給我打呀!狠狠地打!

幾個漢子隨即撲了上來,頓時就把蔣逵打翻在地。蔣遲一看不妙,吶喊一聲,就和弟弟蔣遠以及在座的幾個朋友衝了上去。

可對方那幾個漢子卻不似他們的上司那麼膿包,反倒像是久經戰陣,蔣遲上去沒一個照面,就被人一拳打倒,他不禁高聲叫道:子愚,快來救我!

見蔣逵敢教訓錦衣衛,易湄兒眼中已是異彩連連,待見蔣逵幾人落了下風,她的紗袖似乎不經意地掠過桌面,桌上的一根竹筷就沒了蹤跡,而她白嫩的纖手也隱入了袖中,我耳中只聽卡嚓幾聲輕響,明白那筷子已經被她折成了幾段,大概是要暗中出手相助了,可蔣遲的高聲求救,卻讓她頓時遲疑起來,一雙妙目飛快地瞥了我一眼。

而我此刻已經大踏步走了過去,一拳就將蔣遲的對手擊飛出了丈遠,又攔在蔣遠身前,一把攥住了直奔過來的一隻拳頭,喝道:大膽!你敢和上司動手!

惡少和他帶來的幾個漢子聞言手下頓時一緩,蔣遲蔣遠趁隙把蔣逵救了下來。

蔣逵已被打得鼻青臉腫,剛爬起來就指著惡少罵道:翻天了,連你爺爺都敢打!小子,你他媽的是從哪個bi縫裡鑽出來的?老子不把你打回去,他媽的就不姓蔣!

太啟,這小子不是喝多了麼,沒灌這一肚子黃湯,他看到你小侯爺,還不得繞道走啊!再說了,在妓院裡爭風吃醋,好說不好聽,太啟你大人有大量,原諒他們則個吧!說著,我朝那惡少喝道:你懂事點,趕快過來給蔣小侯爺道歉!

一聽是蔣小侯爺,惡少和手下酒全嚇醒了,其實尋常侯爺錦衣衛未必就放在眼裡,可蔣家乃皇帝孃家,皇上一直恩寵有加,乃當世第一外戚家族,就連錦衣衛統領張佐也不敢輕言得罪,遑論一個錦衣百戶了。

幾個人正面面相覷,蔣逵卻斜著眼睛衝我道:道歉?子愚,你倒是很護犢子啊!哦,敢情我這打白捱了不成?!

得饒人處且饒人。我一邊給那惡少使了個眼色,一邊笑道:太啟,我先替弟兄們道個歉。容老闆這兒人雜,明兒兄弟給你在翠雲閣壓壓驚。

那惡少總算還長著個人腦袋,慌忙躬身道歉,然後幾人就倉皇溜掉了,甚至連錦衣腰牌都忘了拿。

蔣逵還想追,卻被蔣遲攔住,他便狠狠瞪了我一眼,冷笑道:幹嗎換地方?我看容老闆這兒就挺好,明兒咱們哥幾個就在這兒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