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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蔣遲知道我離京在即,也不拖我去走馬章臺了,將皇上護送回宮,我說要回隱廬再叮囑下人一番,兩人便在馬寧子衚衕分手。

甫一進大門,就見院子當中肅立兩人,見我進來,齊齊迎了上來,前面一個正是昨兒才一同喝過餞行酒的沈希儀,只是他全不似昨日那般神采飛揚,反是臉色陰沉的可怕。

唐佐,出什麼事了?我一下子想起早該到京城卻一直遲遲未到的希珏和她嫂子,心頓時喀登一聲:希珏,她……

目光瞥向沈希儀身後的那個年輕人,他眉目清秀卻是一臉木訥,頗有風霜之色,雖然穿著一襲花白長衫,腦袋上還頂著一頭烏髮,可我一眼就認出他來,竟是少林木蟬,心中更是驚訝,強忍著才沒叫出聲來。

希珏她們傍晚到了,可……可希珏她一隻腳廢了,永遠都走不了路了!沈希儀悲憤地道。

我的心一下子蹦到嗓子眼裡,又一下子落回了肚子裡。

或許是因為沈希儀的表情太過於嚴肅而讓我不由自主地往最壞的方向想,聽到希珏至少還活著,我心裡竟暗自慶幸起來——腳沒了?沒了就沒了吧!人不是還活著嗎?

隨後,我才意識到,他們竟然遇襲了!

唐佐,人在比什麼都重要!帶我去看看希珏吧!邊往外疾走邊問道:嫂子和我侄女沒事兒吧?

沈希儀點點頭:希珏就是為了保護她們受的傷。又道:還多虧了少林寺的師父,不然,她們三個怕都要被害了,可憐我手下二十精兵,回來的只有七個!

木蟬謙遜了一句,道:木蝶師弟也受了箭傷,師傅就讓小僧護送沈夫人和沈小姐來京。

宗設!我心頭猛的一震,已經大致猜到了究竟是誰攻擊了希珏一行。

當初寫信給魯衛,請他幫忙從他師門裡找個人來暗中護衛希珏一行,只是為了以防萬一,不過我沒想到,少林派出的竟是戒律院首座木蝶。

木蝶乃是少林新一代弟子中僅次於木蟬的第二高手,據說有著不輸於名人錄前三十位的實力;而沈希儀派去接他妻女和妹妹的二十名軍校也都是百裡挑一的軍中精銳,竟然死的死、傷的傷,對手的實力由此可見一斑。

沈希儀在軍中政界並沒有多少敵人,政界的敵人就算要對付他,也極少有人會先對婦孺下手;打劫的強盜見到官兵大多也都躲得遠遠的,真正與沈希儀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是宗設。

朝廷極力宣傳的剿倭英雄是沈希儀,坊間流行的故事主角也是沈希儀,我的事蹟只有少數人才真正瞭解。沈希儀又是剿倭營的主將,宗設把國仇家恨通通算到他的頭上也是合情合理。

只是我沒想到宗設這麼快就展開了報復行動。他進不了京城,只好拿沈希儀的妻女出氣,只是他大概沒想到暗中還有高人保護,以致功虧一簣。

馬車一路狂奔到了沈府。

三人進了內院,沈希儀方指了東廂房一下,我便施展幽冥步衝了進去。

哥哥——

半倚在榻上的希珏似乎剛剛梳洗完畢,一個丫鬟正替她梳著那烏亮鑑人、幾抵纖腰的一頭長髮。

她雖然消瘦了許多,卻不見我想像中的戚容,反倒很沉靜從容,只是見我闖了進來,她眼睛才倏地一亮,臉上頓時綻出一朵花來,驚喜地喚了一聲,身子一蹁下了短榻,可她的腳真是吃不住勁兒了,一個踉蹌,就向一旁跌了過去。

希珏!我眼疾手快,一把抄住了她的身子,緊緊把她抱在了懷裡,嘴唇一下子噙住了她的櫻唇用力地啜吸起來,彷佛只有這樣才能把她藏在心底的恐懼和憂傷吸出來化解掉似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那丫鬟驚叫一聲,兩人這才分開,再看屋裡已是空無一人,只有門簾不住地晃動。

希珏,你受苦了。

我愛憐地撫去她眼角的淚水,把她抱回榻上,脫去她的繡鞋,褪去香襪,兩瓣腴美的蓮鉤便落入了手中,只是一瓣溫軟如玉,另一瓣則略顯蒼灰,觸手微有涼意,再看足踝,一道銅錢大小的疤痕赫然入目。

奴不苦。女人家身體最隱秘的部分被情郎抱在懷裡,希珏已是羞不可抑,只是她的一雙妙目卻不肯離開我片刻:哥哥,奴這是高興,真的。

她虔誠的目光和臉上散發出來的異樣光彩讓我知道,她真的並不在意自己的一隻腳已經廢了、將來很難再獨立行走了。雖然我心頭一鬆,不用擔心她沉迷在自怨自艾裡,可她的心境怎麼會如此奇怪?

哥哥你知道嗎?奴前個丈夫結婚兩年就死了,其實之前奴還曾許了個娃娃親,只是那家的兒子很早就死了。別人不說,可奴知道,奴大概是剋夫的命,找了個相面的也是這麼說。遇上哥哥,奴心裡又歡喜又害怕,哥哥和大哥去打倭寇,奴整日裡提心吊膽的,日不能思、夜不能寐,直等到聽到哥哥的喜訊,奴這才睡上了安穩覺。

說著,她拉著我的手放在她腰間,隔著衣服,隱約能感覺到她比以前瘦了:四月裡的時候,奴比現在還瘦哪,哥哥送的那副鏈子都沒法戴了。

別胡思亂想,也別信那些無良相士的胡言亂語!聽女人宛宛傾訴一段衷腸,我心中對她說不出的愛憐,用力把她摟在懷裡:就算你剋夫,相公也是逆天的命,不怕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