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沈希儀夫婦,等我趕到鎮外比武場的時候,和五毒教比試的第三局都已經開始倒數計時了。
“別情,你不能再上場了,”白瀾一把攔住了正想登上擂臺的我:“因為你們遲到了半炷香的時間,前兩局已經判你們春水劍派做負了,現在該上場的是你們門派的第三臺…”他低頭查了一下名單:“…玉玲!”
或許唯有春水劍派只有五個人參加比武,其餘的門派都用足了七人的名額,因為武學相生相剋,同一級數的人,很可能張三勝了李四,李四勝了王二麻子,而王二麻子卻又勝了張三,有的怕遇到剛猛之士,有的怕碰上陰柔之人,這七個人如何針對對方的情況排兵佈陣,也是晉級非常關鍵的因素。
為了比武雙方的鬥智不受影響,雙方在比武的時候就坐進了西面豪華的單間棚子裡,隔著油壁,誰也不知道對方下一個派出的究竟是誰。
當然,為了避免田忌賽馬這樣的計策被應用到比武中而有損公平,每個門派報名的時候都要上交一份本門派出戰弟子的排名表,這個排名表完全以武功強弱為標準,而出戰的順序必須嚴格按照排名表來進行。
百曉生會根據自己掌握的情報對排名表做一些細部調整,不過這種事情發生的機率很小,在上百家門派的眼睛監督下,在排名表上做手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像鐵劍門那樣,除了門主萬里流之外,每一個人都是江湖的陌生面孔,那排名表只好根據比武的情況現場臨時調整了。
玉玲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走上了擂臺,那裡已經有一個頭扎朝天髻的女孩等著她了。這女孩看起來只有八九歲的樣子,粉妝玉砌的極是可愛,正一臉豔羨地望著玉玲,似乎也在驚歎她的美麗。
玉玲看上去有些遲疑,其實換做我想必也是如此,眼前的女孩渾身上下沒有半點殺氣,就連手裡那把短刀也不是五毒教淬了毒的那一種,面對這樣一個對手,許多招式頓時就失效了。
比如,這女孩一刀劈下來,似乎是力劈華山,只是那方位角度力量都離正宗的力劈華山相差十萬八千里,若是換做一個蟊賊使出這麼漏洞百出的一招來,玉玲簡簡單單的一招“昨夜西風凋碧樹”就可以把他拿刀的膀子輕鬆卸下來,可眼前是個可愛的小丫頭,於是玉玲這招只使了一半就被迫收劍,而且因為收劍的動作太猛自己反倒後退了一步。
又比如女孩使出了一招同樣漏洞百出的秋水無波,玉玲本來一劍就可以給她刺個對穿,可那不知避讓的女娃臉上一片天真,她怎麼能下得了手!
就這樣打了四五招之後,玉玲才明白過來,想用劍贏她是不可能了,而臺底下的人也鼓譟起來,特別是那些下了重注賭春水劍派勝出的人們已經顧不得愛惜幼苗了,紛紛給玉玲出主意,最後終於統一了意見:“把她的刀打飛,把刀打飛!”
按照規則,兵器脫手確實是勝出的標誌之一,只是我實在懶得看那些規則,而玉玲就更不知道了。直到眾人提醒,玉玲才恍然大悟,可目光剛落在女孩的刀上,一件奇事發生了。
那女孩突然停住了腳步,飛快地把刀抱在懷裡,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地哭起來,邊哭邊委屈地道:“嗚…嗚…耍賴皮,你們大人耍賴皮!那麼多人幫著姐姐打雯雯,嗚嗚嗚…”
玉玲的臉騰地紅了起來,回頭無助地望著我,我心中嘆了口氣,遇上這種小魔星還有什麼好說的,難道真要讓玉玲破壞自己的玉女形象,把這麼可愛的小丫頭一劍砍翻、一腳踢下臺去嗎!?
“為嚴肅比武紀律,避免臺下支持者的情況再度發生,本局敝派認輸。”
“都是賤妾沒用!”玉玲從臺上下來眼圈就紅了,一見到我就自責起來,直到我肆無忌憚地把她摟在懷裡,她才從眾人的漫罵聲中解脫出來,扭捏道:“相公,那麼多人看著呢!”
“怕什麼!”我笑道,目光已經落在了從隔壁棚子過來的那個三十多歲一身石榴紅花襖的少婦身上,她的身後,除了雯雯之外,竟還有一個與雯雯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兒。
“耶?”
“真的呀!娘沒騙人,這裡真的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大姐姐呀!”
玲瓏姐妹和雯雯姐妹都驚喜的叫了起來,雙生子本就稀少,見了面就倍覺親切。玉瓏此刻早把不快扔到了爪哇國,跑上前去一把抱起一個來,笑問道:“你是…雯雯?”
“我是霏霏。”女孩興奮的答道,一雙靈動的眼睛在玉玲玉瓏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王掌門,我給您賠罪來了。”那少婦爽朗地笑道,目光隨即落在了女兒身上:“不過,要怪就怪你們江南人手太巧了,做出來的東西那個精緻呀,別說這兩丫頭喜歡,就連我看著都心愛,這也想買回去,那也想買回去,銀子就不夠使了。我們來江南一次不容易,空手而歸的,心裡還不甘心,便想賭它一賭,可這兩丫頭說什麼也不肯讓我買自己輸,看對手是春水劍派,又聽說王掌門是個讀書人,玲瓏姑娘心地也善良,就想了這麼個賴皮法子,讓王掌門見笑了。不過,這一來我可是贏了三百多兩銀子,買什麼都夠了!”那少婦臉上露出頑皮的神情,可看到蕭瀟、武舞都捂嘴笑了起來,才重新扳起臉來,正色道:“王掌門,對不起啦!”說著,給我深深道了個萬福。
“何教主何罪之有!?”沒想到五毒教的教主何素素竟是個性情中人,與她的名字大不相同。
問了賠率,買五毒教勝出竟是一賠二十,我便扼腕嘆息道:“早知道賠率這麼高,我也買自己輸了!”
玲瓏喜歡何霏何雯姐妹,便褪下腕子上的鐲子塞在了兩丫頭的懷裡。那鐲子雖然不是寶大祥的庫藏精品,卻也花了百多兩銀子,何素素就要推脫,我說玲瓏難得見到雙生子,就給孩子們留個紀念吧!
從棚子裡出來,就見西南幾個門派的弟子已經迎了過來,不管怎麼說,贏了候補戰中公認實力最強的春水劍派都是值得慶祝的。唐三藏也溜溜達達轉過來,把我拉到一旁,笑道:“動少,放水也沒有這麼放的吧!”
“好歹唐門是西南的霸主,就算我給老泰山一個面子行不行呀?”我小聲嘻笑道。
唐三藏白了我一眼,那眼神如今看來,真與解雨太多相似之處。他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快過年了,阿棠是回四川,還是留在蘇州?”
“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