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禽獸!”
隨著一種無名的絕望和哀愁湧上心頭的是滿腔的怒火!
其實在我心中,玉夫人已經死了,當她投身運河的那一刻她已經化身玉無瑕了。
雖然我也常常想起她原來的身份,不過那通常是在翻雲覆雨中,她這身份讓我感到一種強烈的禁忌快樂。
我帶無瑕、玲瓏來江園的目的很單純,隱湖尚未征服,我還要在江湖上行走一段時間,三女都是我心愛的女人,我喜歡把她們帶在身邊,可江湖上的風言風語卻在無止無休地傷害著她們,讓她們尤其是無瑕失去了面對別人的勇氣。
帶她們來,就是想讓大家接受玉無瑕這個新角色,讓她們特別是無瑕以後在別人面前能堂堂正正地抬起頭來。
我甚至都想像了今天可能發生的一切:“這、這不是玉夫人嗎?”“大叔,您看仔細點,再看仔細點,她真的是玉夫人嗎?真的是嗎?”“…不是嗎?好像是年輕許多耶,只是兩人怎麼這麼像,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她是玉夫人的嫡親侄女嘛!當然像嘍!外甥像舅,侄女當然像姑姑了。”“原來是這樣啊!可、可玉夫人呢?”“她當然是被十二連環塢害死了,所以我今天才特意請了琴歌雙絕來,好謝謝大江盟幫我報了仇呀!”“可孝中嫁娶,理所不容…”“誰讓玉夫人仙去的時候有遺命呢,再說無瑕的肚子也不等人呀!”“說來說去你還是個淫賊…”“不好意思,不過大叔您是過來人,一定能理解小侄吧,無瑕、玲瓏,過來拜見大叔!”於是皆大歡喜。
然而那惡毒的詞語把我心中的希望之火幾乎一下子撲滅了,江湖傳言竟有如此大的威力!禽獸、畜生,在這些江湖俠客的心中,我甚至連淫賊都不如吧!那一瞬間,我竟有種深深的悲哀與絕望。
“誰是禽獸!”我銳利的目光如同劍一般刺向了那富態的婦人,那目光裡流露出來的強大戰意讓她一下子捂住了嘴,臉“唰”地就白了;而我眼角餘光裡,無瑕、玲瓏就像霜打過了一般,臉色也一樣的煞白!
“當然是說你了。”我身後想起一個渾厚的男中音:“你將玉家母女兼收幷蓄,如此敗壞倫常,不是禽獸又是什麼!”那聲音竟極是堅定。
我猛的迴轉身去,在中間的一張桌子旁站著五短身材的中年漢子,他憨厚的臉上寫滿了鄙夷,在我刀子一般的目光下,他絲毫沒有退縮,只是眼中的目光似乎蘊含著某種狂熱的情緒。
我的手已經搭在了劍把上,無瑕從身後把我的手按住,低低喚了聲“相公”。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那股殺人的衝動壓在心底,開始做最後的努力。
“這位大叔,我王動初出茅廬,許多前輩我都無緣一見。不過,雖然我不認得你,可這麼多人裡只有你敢站出來罵我一聲“禽獸”,可見你是個眼裡容不得半粒沙子的血性漢子…”
我故意頓了一頓,好讓齊小天有機會插上一句:“動少,這位就是名滿江湖的“鐵肩先生”鐵平生鐵大俠。”又對鐵平生道:“鐵叔叔…”
我攔住了齊小天的話頭:““鐵肩擔道義,快意一平生”,鐵先生的大名我久仰了。素聞先生為人最是方正不阿,那麼且問,先生說我把玉家母女兼收幷蓄,可是有確鑿的證據了?”
“這還要什麼證據!”他驀地激動起來,一指我身後的無瑕:“她,玉夫人,難道不是最好的證據嗎!?”
他目光炯炯地望著無瑕:“玉夫人,自從奶接掌春水劍派以來,歷屆的武林茶話會我都見過奶,加上少林空聞大師和恆山練仙子的掌門即位大典,前前後後共有十三次之多,我怎麼會認錯了奶!”
“這老小子怎麼記得這麼清楚!是不是傾慕無瑕呀?若是這樣,倒怪不得他這般氣急敗壞的!”鐵平生方正的形像瞬間在我心中坍塌。
而此時周圍也有幾個人指著無瑕道:“不錯,她就是玉夫人!就是她!”
我知道這是無瑕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近距離地面對自己熟悉的同道,怕她亂了方寸,忙伸手拉過她。
她的手果然已是溼漉漉的冰涼,我心中頓起愛憐,溫柔地將她輕擁進懷裡。
或許是眾目睽睽下的親暱讓多數人都不太適應,席間更是一片啐聲,鐵平生的目光也不由得一緊,只有幾個女孩子眼中流露出豔羨的目光。
“既然鐵先生和我故去的岳母很熟悉,那太好了,您老人家睜大了眼睛仔細看看,玉夫人她真的有這麼年輕麼?”
這是我最後的殺手@,無瑕在做春水劍派掌門的時候,不僅為了生計而費心勞神,就算是穿著打扮也要保持掌門的形像,無形之中讓她看起來老了許多。
而自從嫁給我以後,衣食無憂,加之我雨露的滋潤,讓她重新煥發了青春,眼下看起來就像是二十四五歲的少婦,與玉夫人的年齡看著足有十歲以上的差距。
“這不過是春水心法的駐顏之功。”鐵平生的話竟大出我的意料:“故老相傳,春水劍派的開山師祖李春水年過五旬,望之猶如三十許,這個江湖典故,恐怕不光是我鐵平生一個人知道吧!”
見齊小天點點頭,我心中一涼,春水心法我已爛熟於心,說它有駐顏之功真是打死我都不相信,可我若是說:“人各不相同,總有人生得老,十歲孩童看起來像五十歲老頭似的,也總有人生得少興,就像李春水五十歲的人了倒像三十歲一般呢?”
那樣無瑕是不是可以歸在特異的那群人中呢?而若是我絲毫不加解釋,一旦大家把鐵平生的話當了真,今生今世我恐怕再也不會安寧,容顏永駐,這該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眼下總算有了點希望,人的慾望能壓制住嗎?我已經發現有人已經流露出一絲貪婪的目光。我心裡不禁一陣咬牙切齒。
不過霎那間我還是找到了他話裡的破綻,開始反擊:“鐵先生你最後一次見到我的岳母是什麼時候呢?”
鐵平生說當然是上次武林茶話會,就是去年的臘月。
“這麼說,就是九個月以前嘍?那時玉夫人是什麼模樣呢?”
鐵平生驀地遲疑了一下,我並不給他思考的機會,道:“鐵大俠想必清楚了,天下或許真的有什麼駐顏之功,可如何能把一個幾近四十的中年婦人變成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婦呢!?這樣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或許只有鐵先生才有吧!”我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