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桐申請轉到美國去當交換生的事情,關葳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他已經很久沒有訊息了,大家都在說他這次能轉到美國是動用了不少的關係,北一鋪天蓋地是罵他是法律“漏網之魚”的聲音。關葳覺得幸好他沒有回來北一,不然聽到這些話估計要抑鬱了。
就連曾經那些受到過他幫助的人,幾乎也跟著議論他的大部隊隨波逐流,人心真是難料。
好幾次關葳忍不下去想幫宋江桐出頭,但林昭晚都攔住了她,因為她瞭解她的脾氣,一上去和人家吵,反而對宋江桐的名聲有好無壞。
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能和他匹配的器官,捐贈者願意合法地進行移植手術。聽尤柏羅淺淺地透露了一下宋江桐的身體情況,說這段日子不太樂觀。
食堂裡,林昭晚和關葳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吃飯,避免說的內容被別人聽見拿來做話題。
林昭晚壓低了聲音,手裡的筷子也沒心情往嘴邊送:“我是願意,但我只有一顆心臟,沒辦法把每一個器官都分給他。”
心臟是最難找的,無論是腎還是肝,她倒是都願意捐給他一個。畢竟,他們還是朋友,她一直把他當弟弟看待,儘管不能給他需要的感情,但她願意幫他好好活下去……
心臟,他們上哪去給他找一個心臟啊?又不是隨便宰一隻豬就能拿豬心替換的。
關葳麻木地啃著豬蹄,看上去憂心忡忡,都沒什麼胃口,直到瞥見門口那個影子的時候一下精神了。
她把豬蹄扔在飯裡,跳了起來:“宋江桐!你別走!”
沒想到話音剛落,宋江桐蓋上衛衣的兜帽跑了。
關葳吮了吮手指,馬上朝著他的方向追過去,他要是去了美國,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他,還是他準備安靜找個角落等死,這個蠢貨!
追他追到了小操場,剛吃完飯,關葳跑得岔氣,腹部隱隱作痛。
她停下來,喘著氣指著那個還在跑的背影,吼道:“宋江桐,我們說好了是好朋友的,你要是再跑的話,老孃就當沒你這個朋友!”
宋江桐停住腳步,關葳總算是趁著這個間隙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他再跑啊,她倒要看看他往哪裡跑,這麼沒義氣要把她們兩個丟下嗎?
宋江桐沒有反抗,而是靜靜地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我媽把所有的責任都扛了下來,我爸回來了,所以我才有機會去美國。他們說得對,我這種人沒有資格站在北一!”
關葳鬆開手,心臟被人猛地撞了一下,難以言喻的難過湧上心頭。
他轉過頭來,他在笑,但那個笑容她一輩子都忘不掉,是那麼痛苦:“我現在覺得何其可笑,我學的法律,但我卻看著我犯錯的父母而無可奈何,而他們犯錯的理由是因為我,我還有什麼臉說我自己學的是法律?”
他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找個安靜的角落結束他的人生。
這一點尊嚴,她們都不願意給他嗎?
“宋江桐……”她抬起手,試圖安慰他。
手又停住,因為發現,她沒有資格安慰他。
他承受的痛苦,她無法感同身受,喉嚨彷彿噎著一條死魚,卡得又酸又痛,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