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親眼看著周姒妮冰冷的屍體躺在地上以後,楚餘熹所有的計劃似乎都沒有準備施展了。
他就靜靜地任由警察將他逮捕,身體一動不動,只有眼珠子在周姒妮身上打轉。
他在想,或許所有人說得對,他如果早點被這群警察逮捕歸案,姒妮就不會被AP抓走,不會就這麼離開這個世界。
他是殺死她的罪人。
林昭晚還沒有從周姒妮死的衝擊感裡走出來,看著楚餘熹被帶上了手銬,除了憤恨只剩下心酸。小時候那三個形影不離的影子,只剩下她一個人了。而他這輩子的命運已註定,就是永遠留在監獄裡。
也許,這世上最遠的距離,就是生與死吧?
微弱的光茫從玻璃窗裡透進來,她站在陰霾之處,地上的血漬看在眼裡,讓她的心臟一下一下被人擊打著,眼淚像斷了線的風箏往下落。
記憶裡的一切,倏忽間清晰無比,但又好像在跟著主人的離去,而漸漸消散——
那是一個傍晚,和今天的陽光一樣溫和。
姒妮姐去英國前參加了一場比賽,她為了能擺脫楚餘熹,從過去努力到了現在。當時臺上的她是那麼優雅自如,每一個舞步都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她自信美麗,天生屬於這個舞臺。
比賽結束後,她拿著手裡的金獎盃,懷裡摟著小小的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她的肩膀。
她對她說:“姒妮姐相信你長大以後,一定會成為比我更優秀的白天鵝。”
那溫柔的眼神,像月光一樣柔和,一點都不像是騙人的。她的眼睛會說話,會發光。
她被她臺上的魅力震懾到了,甚至很難相信自己能和她一樣優秀,遲疑地問:“會嗎?”
她緊緊摟著她的肩膀,笑得像個寵孩子的媽媽,鼓勵她:“會的。到那個時候,我一定會給你送一束最漂亮的玫瑰花,祝我們的小晚成為最美麗的白天鵝。”
那個午後,她撿著地上的彩色紙屑,灑在她的身上,一遍遍地重複她得獎那一瞬間的榮耀。她有多期待,等她也能成為白天鵝的那一天。
她追著姒妮姐繞圈跑,撒著彩色的紙屑,突然蹲下身來,傷感地問:“你去英國以後還會來找我嗎?”
姒妮頓了頓,回頭摸了摸她的臉,低聲地笑:“會呀。”
她一屁股坐在她身邊,她一左一右兩隻手掐著她小小的臉蛋,哄著她:“姒妮姐去到哪,都會來找小晚。我會給你買最漂亮的裙子、最好吃的紅薯。”
兩個人嘿嘿地對著對方笑,館內的陽光溫柔得像童話故事一樣,她以為她們一定會在一起經歷無數個對方榮耀的瞬間,她們會一輩子做好姐妹。
她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一抽一抽地掉著眼淚。
陳季安站在她的對面,不敢上前去勸她,她想哭就哭吧,哭個夠,心裡也能舒坦一點。
她就在那裡哭了兩個小時,直到陳季安接了個電話才走上前去,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再哭,也存點力氣去醫院見姒妮最後一面。
“屍體為什麼送回了醫院?”她接過他手裡的溼紙巾擦臉。
“器官移植。”他也抽出了一張紙,幫她擦了擦眼淚,“殺害姒妮的兇手AP還沒落網,我們一起等兇手被緝拿歸案,幫姒妮報仇。”
突然,陳季安感覺自己的懷裡一重,她重重地扎進他懷裡,壓抑著想哭的感覺:“陳季安,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我了,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們可以分手,但你絕對不能和我天人永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