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扭過身子,眼神哀慼地瞅著他,小黑臉低眉抬眼瞅人的樣子既賊頭賊腦又可憐,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招數。
狗五開始還以為它看自己是在反省,結果沒過多久嗷嗚一聲它又開始啪啪啪無休止地掄起尾巴來。
原來是瞄準方位,抽得更帶勁兒了。
齊鐵嘴笑了:“該!”
看出倆人今天不怎麼和睦,二月紅看了看管家,管家會意很快讓下人端了碗水,側躺著抽噎的整個身子都顫顫巍巍的狗慢吞吞爬起來,低頭哐哐哐一頓舔。
狗五哼笑:“有本事別喝水哭成狗幹我看看。”
“真成狗幹了就輪到你哭墳了。”齊鐵嘴接過管家剛剛端上來的茶,咦了聲。
紅府不缺好茶,今天這茶可不一般。
見狗喝完水又扭著屁股在狗五腳邊躺下,挨著他哼哧哼哧醞釀哭意,二月紅不覺莞爾,抬頭看向齊鐵嘴:“佛爺剛走不久,這茶原本是想招待明珠,她口味清淡,你們來得巧了。”
狗五扭頭:“佛爺來過?”
“也就前後腳的功夫。”
聽他提起明珠,齊鐵嘴過了一陣才嘆了嘆氣:“聽說她冬天大病一場傷了身子,我還託小九送了些藥材去,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你可閉嘴吧。”
狗五突然笑罵了他一句,“眼看小半年都過去了,再大的病也早該痊癒了。
齊鐵嘴反應極快,狗五是在點他不該在二爺面前提這個。
論察言觀色按理說他街頭巷尾給人卜卦算命應該比狗五會看眼色,沒想到也犯了言多必失的毛病,二爺夫人也體弱多病,提這個未免做什麼?
他訕然一笑,藉著喝茶掩蓋情緒:“也是,瞧我這張嘴。”
二月紅明白他們有所顧忌,長嘆一口氣:“老八,你說我要是從現在起築橋鋪路、賑災濟貧,那我早年犯下的惡行能不能一筆勾銷?”
“又或者……”想起丫頭自嫁進紅府小病纏身,他語氣平靜到了極點:“能不能只報應在我身上?”
狗五陷在椅子裡,望著對面發呆。
齊鐵嘴默然。
不常來紅府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人家夫妻恩愛他們這些個單身漢也不好上門,再來九門中成家立業的偏偏有那麼一兩個,夫人身體時好時壞,齊鐵嘴再能掐會算,狗五再豁達爽朗,碰上這兩位也會發怵。
道家講究“承負”。
善惡有報,行善積德就不用多說了,作惡多端的八字不夠硬就自己扛,人死也未必債消,八字夠硬那就只能克他身邊人了。
齊鐵嘴知道二爺之所以不再下地,親手培養徒弟繼承衣缽,一是起了愛才之心,二是想退隱怕自己殺生、偷盜的罪孽報應在夫人身上。
“算了。”
二月紅年長他們幾歲,見兩人靜悄悄地乾坐著,回過神來沒再為難,他另起話頭:“說說你們,怎麼得罪了霍家?”
能來找他而不是找佛爺,自然跟霍家脫不了干係。
“沒什麼,怪我自己嘴賤。”齊鐵嘴苦笑,剛來那會兒他是真想哭訴一番。
霍當家的侄女霍仙姑揚言要搞他,別看人家長的像仙姑,可真沒有菩薩般的心腸,說搞肯定是要搞的,而且已經搞了,前兩天剛砸了他的店鋪,真要碰上面她能把齊鐵嘴眼鏡砸爛。
這段時間他是攤攤擺不了,店,店守不住。
小滿為了攔下她沒少捱打,自己這趟來是想跟二月紅求求情看能不能說動他傳句話給霍三娘。
管不住小的,管得住當家也行啊。
結果,馬屁拍偏了。
既然幫不上二爺忙,他又哪裡來的臉面求二爺相助?
齊鐵嘴索性擺了擺手,大事化小:“狗五的情債,人家捨不得跟他翻臉,自然要來打罵我這個棒打鴛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