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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第兩百零四張 鏡司

葉琪無力地合上膝上型電腦,楞楞地坐在病床上,雙眸無神灰暗,以至於整個世界在她眼裡都是灰色的。她的父母坐在床邊,和她一起看了方才的新聞,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沉默著。

許久,葉琪突然問道:“你覺得他說的對?”

兩老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只好繼續保持沉默。

葉琪也不再糾纏這個問題,有些時候,沉默反而是最真實的回答。她已經知道自己父母的答案了,哪怕她不願意承認。

那天之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但葉琪不敢睡覺,每當她合上眼睛時,便能看到揮舞閃爍的刀光,耳邊盡是慘叫聲和哭喊聲,彷彿回到那天。她睡得越來越少,黑眼圈和眼袋讓她原本漂亮的大眼睛腫了起來,光滑的肌膚也變得油膩鬆弛,頭髮亂蓬蓬的,她已經不再美麗了。

窗外,一片光明,亮得有些刺眼,哪怕有窗簾擋著,依舊蠻狠地闖進了病房,落在兩老身上,映照出大片的影子。光,越亮,影子,相對的越黑暗。

“我出去走走。”葉琪掀開潔白的被子,想要下床,兩老見狀連忙上前想扶,卻被制止了。

葉琪扶著柺杖,慢慢地走出病房。醫院的走廊裡,來往的都是一些面帶愁容的人。他們要麼是忍受病魔的患者,要麼擔憂病人的家屬,要麼忙碌的護士和醫生,在他們臉上似乎找不到開心的理由。

葉琪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盡頭的病房,透過床往裡邊偷偷地看,裡面住著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奶奶,不知得了什麼病,不過看那大大小小的管,應該活不久了。三天前,林曉裳便躺在那張病床上,隨後在一個還算晴朗的早晨,被她的父母借走了,悄無聲息。

“那個好像就是電視裡報道的......”

“就是那被人砍的同性戀是嗎?長得其實挺好的,怎麼就性取向不正常呢?”

“誰知道啊,聽說同性戀是種病,她應該去看心理醫生...”

葉琪循聲望了過去,那兩個在嚼耳根的護士看到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嚇得趕緊跑開。葉琪自然不會去追,有心也無力,而且這樣的言論,她看了太多太多,或許早已經麻木了。

她走到醫院外專門給病人散心的草地,抬頭望天,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將眼前照的一片空白,就像她的未來。她躺在草地上,睡著了,一道黑影神不知鬼不覺地攀上了她的身體。

……

周淺穎毫無形象地癱在一棟大樓的天台,看著天上漂浮著的白雲,任由毒辣的陽光落在身上,無聲無息地將她的面板染上一層黑色。若換做以前,她肯定是不願意在這樣陽光下暴曬的,她可從來不覺得小麥色肌膚有多好看。但經過這近兩個月的追捕,她已經放棄掙扎了。

每天都要在高空中飛行,承受紫外線的直線刺激,她已經成了一個小黑妹,每晚洗澡時,她看著身上那一道道“晨昏線”,從一開始的崩潰,到現在已經麻木了。

“你是不是故意放水,想要磨鍊我?”想到方才,張月的劍只差一點點就追上白娘子本體,但也正是那一點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白娘子遁破虛空而去。那種失落感,不言而喻。周淺穎已經開始懷疑張月的不良用心,因為這貨每次失手都淡定地繼續追,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找不到半點因為失敗而出現的惱怒。雖然她知道張月一直都是這個不溫不火的性子,但放在這種情況下,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張月坐在一邊,靠著天台的護欄,睜著黑白瞳,搜尋著白娘子的蹤跡,他留下的靈魂印記在這幾次追擊中,已經被逐漸恢復妖力的白娘子沖淡了,下一次如果再不能抓住,他可能連白娘子的蹤跡都無法捕捉了。所以,不緊張,不著急是不可能的,只是張月不喜歡受情緒影響,時時刻刻保持冷靜,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剛才,你的花藤慢了,早些纏住她,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回到力,就不會躲開。那我最後的追擊就可以奏效了,下一次注意點,反應要快些。”張月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不緊不慢地提點道。

周淺穎雖然想反駁幾句,但不得不說,在剛才那緊張的追捕中,她的確有些沒跟上,只好作罷,翻了個身,挽住張月的手,哀求道:“我們去下邊找家奶茶店坐坐吧,我都要熱死了。而且,這太陽真的太毒了,我求你了,我都快成非洲人了。”

張月看著她哀怨的眼神,嘆道:“其實,你以前也沒多白。”

“張月,你給我去死!”這句話就像張月平日的出劍,直扎周淺穎那脆弱的心靈,她猛地跳起,撲倒張月,氣憤地一手揪著張月的衣領,另一隻手握成拳,玩命地捶打。

“誒喲,我不是解釋過了嗎?高處比較適合探查。”張月雙手有些慌亂地阻擋著周淺穎那不講理的拳頭。

周淺穎不依不饒,“我不管,我要奶茶,冰激凌,提拉米蘇!還有空調!”

“好好好,我們去就是了。”張月無奈地敗下陣來,反正剛才他也找到了一些線索,好好修整一番,再出發追捕,成功率也高些。只是,他沒想到周淺穎這平日裡安靜乖巧的模樣,發起瘋來也這麼可怕。

周淺穎歡呼一聲,就要直接從天台跳下去,身懷異靈的她自然不怕,可這要是跳下去了,第二天就可以引爆新聞媒體,周淺穎可就要紅了。張月連忙上前一把摟住她,敲了敲她的額頭,無奈道:“你想上頭條嗎?跟我去坐電梯。”

“你不是一直用著靈魂力掩藏身形的嗎?”周淺穎委屈地說道。

張月說道:“我也累的,好嗎?我發現自從你來了鏡司,整個人都變了。”

周淺穎任由張月摟著,靠在他算不上壯碩,但足夠結實的胸膛上,抬起頭,嘴角輕翹,“你不也是嗎?”

望著這抹笑容,張月隱隱看到了當年那個溫柔賢淑的周淺穎的影子,又想了想自己這些年的經歷,發現自己似乎比以前更多話了。

“鏡司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是吧?”張月笑道。

“那你喜歡以前那個我,還是現在的我?”周淺穎反問道,眸子間透著一絲狡黠。

張月沒有猶豫,幾乎是下意識地說道:“都喜歡。”當他回過神來時,自己的臉已經湊了上去,卻被周淺穎用手指擋住了嘴唇。

“別老想著佔我便宜。小心告你非禮喔!”周淺穎巧笑倩兮,掙開張月的懷抱。

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身影,張月聳了聳肩,不知是無奈,還是自嘲,跟在周淺穎身後,慢慢滴走。

白娘子從溼潤的泥土探出頭來,猩紅色的蛇信在空氣中迅速地來回伸縮,汲取著天地間那極淡的靈氣,恢復著傷勢,“下次再見,獵人和獵物的身份該換了。”葉琪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的夢。這個夢,既熟悉又陌生。

夢裡邊,有一面湖,古舊的石橋連線著湖兩岸。這一天,下起了大雨,湖面被雨滴撕碎,噼裡啪啦響個不停,一圈一圈漣漪接二連三睇在旋轉,中心開出一朵朵透明的水花。

女子一身素雅白裙,腰間別著一個絲綢香囊,淡香縈繞,手腕上一串銀鈴發出清脆的響聲,叮叮咚咚,與破碎的雨點相合,別有一番趣味。她撐著油紙傘,站在橋中,望著那在雨中奔跑的書生,急急地跑了上去。

一聲恩公,喚醒了曾經回憶,和如今的情愫。他們相愛了。一個人,一個妖。